下午张衍又去大爷家里,陪着爷爷聊了一会天,顺便把通过五爷找制药师的事告诉了爷爷。
“嗯!你做得对,这件事就得通过你五爷办最好。
不然,好心也会惹出不少的事非来。”爷爷点点头对张衍的做法表示赞同。
经过数代人的繁衍生息,如今张家屿已经是一个三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人的大村子。
不管是十个还是八个,都不足以满足村民的需求。
无论是张衍自己去找,还是张衍的爷爷去找,总会得罪人。
被选上的固然欣喜,那些没被选上的必然会感觉自己被忽视了,甚至会因此记恨张衍。
“大爷,我大哥他们年龄大了,不过光子他们年龄正好。
您这段时间多督促督促他们,明年开春一块送到我那儿去。”
“这个……”大爷看了一眼张衍的爷爷,没有说话。
“名额我让给村里其他的孩子了,你要是有本事,等明年过一段时间再把他们弄过去吧。”张衍的爷爷嘬了一口烟,淡淡的说道。
“爷,您还真是无私。
就不怕我大嫂心里埋怨您?”张衍笑道。
“怎么会埋怨?
你爷也是没办法,提前也都和我们说过的。
你那五个名额,大家争得厉害,原本五爷是想给咱们家一个名额的。
可是,看到村里人为这五个名额闹的都要打起来,所以主动把名额让了出去。”张衍的大爷解释道。
“那正好我这里还有几个名额,就不给族里了,咱们自己留着。”
“你手里还有名额?”张衍的爷爷吃惊的看着张衍。
“本来我是要了八个名额,给咱们族里五个名额,给我舅舅那边三个名额。
我舅舅没要,我表哥他们也都是年龄大了,孩子又还小,所以没要。”张衍笑着解释道。
“你舅舅是个明白事理的。”张衍的爷爷点点头说了一句。
宗族的事,很复杂。
有句话叫做宁带千军不带一夫。
村子里一千多口人,就有一千多个心眼。
就连老族长,五爷都经常感慨,人多了,心思也多了,这家不好当啊。
张衍说出还有三个名额的时候,大嫂眼睛一亮。
三个名额肯定得给她家的光子一个。
二嫂、三嫂也是眼睛发亮,都死死盯着爷爷,生怕爷爷再把名额让出去。
也都想着,三个名额总得给她们家孩子一个吧?
“呵呵,你们不用担心,我还没老糊涂。
当时让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张衍的爷爷磕了磕烟袋说道。
“咱们家,光子、虎子还有拴柱都差不多到了年龄。
族里就给了一个名额,我给光子,虎子和拴柱他妈肯定不高兴。
这家难当啊!
所幸我一个都不要!
现在好了,衍子又弄回来三个名额,你们三家一家一个。”
张衍家里也是四世同堂,张衍是第三代,第四代的光子今年都已经十六岁了,虎子十五岁,拴柱是十三岁。
早都已经不上学。
大嫂已经开始给光子找对象,准备明后年的就结婚。
“拴柱等等吧!还太小。
先让玉妮去吧!”张衍开口说道。
玉妮是三嫂家的大丫头,今年十五岁。
看三嫂有些不高兴,张衍赶紧开口解释道:“三嫂,还有大嫂、二嫂,等拴柱、二宝、槐花他们十五岁以后,我都给你们想办法弄到城里去。
人家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副院长,安排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衍子,你都当副院长了?”大娘惊喜道。
大嫂,二嫂,三嫂也都是满脸惊喜的看着张衍。
“你们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衍子要是不当领导,能弄来名额?
这可是医院的正式工名额!
城里多少人想要都捞不着的正式工名额。”大爷训斥道。
“那个,大娘,大嫂、二嫂、三嫂,我当副院长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们给保密。
我爹和我娘他们还都不知道呢!”张衍笑着说道。
“你爹娘不知道?”
“没敢告诉他们。”
“也是,你爹要是知道你当了领导,还不知道又闹出什么事来呢!”大娘很理解的点点头。
村里人谁不知道张福生的脾气性格。
远的不说,要是知道张衍是副院长,肯定不会满足让两个儿子当装卸队的临时工,敢闹着让张衍给安排正式工。
还得是那种轻快的,有面子的正式工。
最好能再当个小领导。
人的**,是永远没有满足的。
张衍在爷爷家说了一会话,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告辞离开。
至于张平和张安,也早已经走了。
张衍带不了两个人,所以他们要做公交车回北京城。
三点多,时间还很宽裕,张衍也不着急,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其实也没啥好欣赏的,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山野中的村庄反倒像是一块块疤痕,在群山漫野中显得很突兀。
这就是人类对大自然的一种破坏吧?
张衍胡思乱想着,一路疾驰回到了北京城。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来到鲁班胡同。
“哟!张医生您来了!”看到张衍,木器坊的老师傅笑着迎了上来。
“师傅,上次我预定的箱子都还在吧?”
“在,全都给您留着呢!”
“那好,你找几辆车,给我送到家里去。”
“送您家里吗?”
“不是,送到五棵松那边西边一点,不到八宝山,路边有一片杨树林子!”
“好嘞,我这就安排人给您送!”
“别忙,我还准备定制一批木箱。”
“没问题,您打算定制什么样式的木箱?”
“三米见方的木箱,先来一百个吧!”张衍笑着说道。
“三米见方的木箱?张医生,您不说和我开玩笑吧?”
“三米见方,一百个必须是一模一样的木箱。
我可以先给你一笔定金!”
“张医生,您这个三米见方的木箱,我是真做不了。”
“做不了?就一个简单的箱子,你做不了?”张衍自然不相信木匠师傅的话,感觉他是在抬价。
“张医生,你但凡是做两米见方的,如果不要求木料的话,我能想想办法做出来。
可是,这是三米见方的,一百个一模一样的,我是真做不出来。”木匠老师傅苦笑着解释道。
“那就两米见方的,一百个一模一样的箱子,木料我不要求用什么样的,但是这一百个箱子,必须得用同一种木料来做。”
“这个没有问题!”这一次老木匠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米见方的,您就是让我用老红木,我也能给您踅摸来。”
“那就用老红木做!”张衍直接拍板道。
“哎呦喂!”老木匠直接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张医生,我的错,我这张嘴胡说八道了。
这老红木做几个箱子还行,做一百个箱子,别说我,全北京四九城的老红木全部加一块,也不够给您做一百只箱子的。”老木匠苦笑着解释道。
“呵呵!行吧,你看着,用什么木料做合适?这一块,你是专家。”张衍也没有揪着不放,很爽快的把这一节放过去。
其实,老木匠真给他找来这么多木料,张衍也买不起。
两米见方的木箱,可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木箱的面板,即便是拼接,也得是大料才行。
不管是老红木还是黄花梨、紫檀木,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料难求。
这样的大料,无论是那个年代价格都不便宜。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
张衍慢慢的摸清了这个世界的一些门道。
很多人都以为五六十年代的物价便宜。
其实,这里面有一个误解,五六十年代的物价确实便宜,但是有几个时间节点。
五六年是一个节点,六三年又是一个节点。
五六年以前,生活物资,比如粮油、肉蛋鱼这些东西确实很便宜。
但是,老红木,还有古董都不便宜。
五十年代的时候,王世襄王老经常到乡下去踅摸红木家具,有明确记录,一张黄花梨的桌子,花了二十五块钱,他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感觉自己捡了大漏。
因为五六年之前,国内还有很多资本家,很多的私人小老板存在,他们都是高消费群体,拉高了国内消费的平均水平。
五六年之后,全面实行票证制度之后,才大大的限制了他们的消费,整体消费水平才降了下来。
也正是这样一个背景下,国家在五六年到六三年,政府机关的人员连续两次降薪。
扯远了。
“要结实的话,那就用松木或者榆木。”
“都行!”张衍想了想说道。
“那好!我给您算一下,看一只箱子多少钱。”
老木匠拿着本子算了一会,过来告诉张衍,“张医生,用松木的话,一个箱子要一块五。用榆木会便宜点,一个箱子一块三毛钱就够。”
“榆木不应该贵吗?怎么还便宜两毛钱?”
“榆木是咱们本地的木料,松木得送东北那边运过来。
我们这些私营作坊,想要买到松木可不容易,反倒是榆木更容易买到。”老木匠笑着解释道。
“那行,那就用榆木吧!一百个箱子是一百三十块钱对吧?”张衍笑道。
“对!”
“那就顶五百个箱子!”张衍大手一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