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几个士兵已经把这人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没过多久营帐外面传来连连惨叫，大约五六声之后，一个士兵提着带血的刀跑进来报告：“这家伙没挨到第七刀就死了。”

    莉迪亚哂笑道：“便宜了这个骗子，算了算了，明早我们还要攻打赤水湾，到时候路上把他丢出去，免得脏了我的营地。”

    说着她又回头看看最后这个病恹恹的小伙子，“你呢？是想完整地回去，还是剁成一片一片？”

    那个病恹恹的人咕嘟的咽了下口水，“我，我不是赤水湾的奸细，我是无辜的。”

    “无辜？”莉迪亚从年轻人手里拿起一张地图，看了看，狠狠摔在他面前，“无辜的人冒充俘虏混进营地，还偷偷画了幅地形图？”

    那个人吓得面如死灰，“大将军，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赤水湾的奸细，我是黑钢军派到赤水湾的……的……斥候，对，斥候！”

    “说得好听，还不是个奸细？”莉迪亚冷笑道，“你们黑钢帝国的人也想打赤水湾的主意？”

    那个人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个说辞：“大将军，赤水湾城墙坚固，过几天还有铁胡子之女玛蒂尔助阵。不如我们双方联手，事后平分土地。您看如何？”

    “联手？”莉迪亚脸上冷笑一声，佩剑寒光一闪，那人头顶瞬间一凉。

    他的前额已被剃光，头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你看我的剑，像是需要联手的样子吗？”莉迪亚佩剑指着那人的下巴，随时准备刺穿他的咽喉。

    “我……您……”那个人的牙齿开始疯狂打颤，“狂沙，对！狂沙帝国也想夺取赤水湾！如果我们联手，那……那狂沙帝国就不敢轻举妄动！”

    “狂沙帝国倒也是个威胁。”莉迪亚思量片刻，挽了个剑花唰一声佩剑入鞘，“好，我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明早起兵攻打赤水湾。他若是来，灰石堡我分他一半；他若是不来，我打下赤水湾之后，他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吧。”

    说着她手一挥：“让他走！”

    那个病恹恹的家伙连滚带爬逃出营帐，在夜空中辨了辨方向就往灰石堡狂奔而去。

    等那家伙走远了，莉迪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竟然能遇上个傻子，运气真好。”莉迪亚恢复了以往欢脱的表情，拍着手开心地坐下，“现在就等费烈特这个莽夫中计了。”

    说话间营帐外几个士兵神神秘秘地走进来，最后一人竟就是刚才那个被分尸的泥鳅。

    老板娘睁大眼睛看看这几个人，又看看莉迪亚。不明白莉迪亚什么时候掌握了复活死人的技术。

    莉迪亚笑着解释道：“他们是不笑任命的特工队，这是他们的队长泥鳅。”

    在出征前不笑就暗中选拔了几个头脑灵活的人，训练他们易容乔装、刺探情报的能力，像刚才这样的装死不过小菜一碟。

    “明天我们大军从灰石堡南部经过，我尽量吸引他们出城给你们制造机会。”莉迪亚嘱咐道，“你们几个设法混进去，切记注意安全，不要贪功。”

    .

    灰石堡里的“卓格酒馆”依然灯火通明，好些人围着一个黑钢老兵时而欢笑，时而起哄，时而举杯欢呼，全然忘记了月色当空已是午夜时分。

    “那家伙又来讲带颜色故事了？”眯着眼的男孩擦着桌子问道。

    老板卓格正在算着，苦笑道，“他若不讲点故事，怕是买不起酒喝了。”正说着，有人已经掏出几个铜币拍在柜台上：“老板，快给他来一杯，快讲到军营里那段了！”

    众人哄笑着催着那个老兵继续讲下去。那个老兵满满地灌了一大口，又讲起了那个耳熟能详的段落：“自从‘铁夫人’听说费烈特将军在军营里还住着妮妮小姐，坐立不安啊。又听说妮妮小姐聪明伶俐还长得漂亮，那可气坏了。到加莫氏族的亲戚那里借了一万私兵，大张旗鼓地包围了费烈特将军的营地，说要是‘捉奸’。”

    那几个听众早就熟知剧情，连忙帮着垫话：“她睡过多少人，还有脸‘捉奸’？”

    老兵又灌了一口，“那你们就不懂了，‘铁夫人’和那些种猪种马是一样的：她睡过的人千千万，她给你戴的绿帽万万千，这都无所谓。但谁要是给她送个绿帽，那就必死无疑了。”

    听众们发出了满意的“啧啧”声。

    老兵拿着杯子在空中虚晃着：“那天铁夫人包围了兵营，结果费烈特将军正好被亲王召见，还把妮妮小姐也带走了。那铁夫人捉奸不成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竟然出了个昏招。”

    那老兵把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搁，“她让巴洛姆这肥猪，把营地里所有的女兵女将都抓起来，扒光了绑在树林里一齐鞭打！巴洛姆那个变态平生最讨厌女人，拿起鞭子就打……”

    正说到这里，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铁夫人的侍卫队要来了，快躲起来。”眯眼男孩惊叫一声，那几个酒客立刻吓得清醒大半，慌忙趴在桌子下面。

    老板卓格和男孩赶紧吹灭了所有的灯火，从门缝里偷偷看着外头。

    那是一群衣着华丽、气宇轩昂的人。前面有两个人的长矛上挂着照明的马灯，后面十几个人手拿短刀、背负弓弩。一个满脸络腮胡，大腹便便的油腻壮汉如同拎着小鸡般揪着一个病恹恹的小个子大步流星的往内堡方向走去。

    “老板，他们在抓什么人呀？”眯眼男孩看着他们离去，忍不住小声问道。

    卓格没好气地怼他：“你出去问他们呀。”

    男孩又问：“老板，妮妮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卓格答道：“死了。”

    男孩似乎不甘心：“老板，妮妮小姐那么聪明，也许没死呢？”

    卓格反问道：“你没看见广场中间的裸尸吗？”

    男孩似乎还想说什么：“老板……”

    卓格扬手在男孩脑门上打了个响：“哪来这么多话？”

    “唉……”男孩捂着脑门嘟囔着，“妮妮小姐死了，费烈特将军病了，连维特将军都归顺铁夫人了，这个故事真伤心。”

    “谁不希望故事有个好结局？”卓格黯然道，“但这就是现实。”

    男孩似乎并不满意，“真的无法改变吗？”

    卓格白了他一眼：“人怎么能改变现实？你只能适应它。”

    看着男孩失落的表情，卓格摸摸他的头小声说道：“伤心的事情多着呢，毕竟这是一个伤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