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吐了吐舌头，乖乖转过身去。不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正在背后看着她。
几天前粮食危机的时候，她日思夜想地希望不笑能快点来帮助她；但大殿上铁夫人竟趁机绑架来老板娘做人质，又让她害怕不笑的斥责。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莉迪亚低着头，好像没做作业的孩子被老师逮住了一样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不笑伸手托起了她的脸，“你做得很好。”
“可是我差点害了老板娘……”
“那不是老板娘。”不笑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啊？”莉迪亚愣住了。
不笑领着莉迪亚往城墙下阴凉的地方走着，“离开绯叶林之前，我已经让泥鳅安排了三个替身保护老板娘。”
安排替身的事情已经出乎莉迪亚的预料，没想到这谨慎过头的家伙竟然还安排了三个！
莉迪亚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疑惑：“那‘巨熊’托德带领进攻苦水村的人马呢？”
“刚出城就被格林杀光了。”不笑想起了莉迪亚不认得格林，又解释了一句：“那个会隐身的小子。”
莉迪亚张大了嘴巴，她对格林的印象只是一个眯着眼笑嘻嘻的小男孩罢了，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可怕的杀手。
不笑继续说道：“肌肉男提到你在今天会攻城，所以我让泥鳅等人假扮凯旋而归的突击队，带领那三个孩子混进铁夫人的行宫潜伏。”
莉迪亚隐约明白了不笑的意图：“所以……无论我有没有办法攻破外城，你们可以直接斩首杀掉铁夫人……”
“不能。”
她咬着唇皱着眉，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果然我只是个毫无价值的多余角色吗……”
“认真听我说话。”不笑伸手捏住了莉迪亚的脸，“我说：不能。”
莉迪亚还沉浸在悲情女主角的情绪中，刚脑补出一段“我已费尽心机却毫无卵用”的八点档剧情，却在不笑这一捏之下，强行换了台。
不笑放开她的脸：“若没有你的强势围攻，铁夫人不会被逼到绝境，更不会派出突袭队妄想险中求胜。”
莉迪亚抽了几下鼻子，虽然得到了些许安慰，但不笑的精妙安排还是让她觉得相形见绌。她压抑着哽咽，说道：“可我还是差点搞砸了……我还是不配做一个统帅……”
“人生而完整，而非完美。”不笑看着莉迪亚的双眼，“你很优秀。”
莉迪亚又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眼巴巴地望着不笑，问道：“是吗？”
不笑满脸认真：“优秀到让我钦佩。”
谁都没想到一贯冷漠孤傲的不笑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莉迪亚本来几乎哭出来的脸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她冷不防抽自己一个耳光。
疼。
不是做梦？
“刚才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莉迪亚贼兮兮的恳求道。
不笑的脸上依然认真而严肃：“优秀到让我钦佩。”
莉迪亚的心头几乎开出一朵花来，明明睫毛还挂着泪珠，眼睛却透着欣喜的光芒。她急切地恳请道：“可不可以再说一遍……就再一遍？”
“几遍都一样。”面无表情的不笑抚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的优秀，让我钦佩。”
莉迪亚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明摄像机，不然她非得把刚才这一幕拍下来珍藏。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
“赤龙和我说了，你救回老板娘和难民的事迹。”不笑深吸一口气，“我本以为‘枪火公主’只是吟游诗人口中的传说，没想到现实中的莉迪亚，远胜过传说中的‘枪火公主’。”
莉迪亚的脸通红通红的，手指不停摆弄着腰上的细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傻乎乎地跟着不笑往前走。
“原本只是让这个女孩体验一回身为统帅的感觉，把莎曼莉接回蛮牛镇就行。在这场战争中，你却真的表现出了一个统帅的才能。”不笑看着这座破败的土城，城墙上还残留着斑驳的战争痕迹，“更没想到你竟偷偷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我应该没做什么吧……”莉迪亚眼神飘忽，低着头偷偷笑着。
“军事、教育。”不笑望着城外漫天的风沙喃喃道，“能排布出那样神奇的军阵，教化那些元老，还有接下来的审判即将推开‘法治’的大门。”
虽然莉迪亚表面上还保持着矜持优雅，内心却开心得只想满地打滚！
“只不过这样下去，我担心你的名誉……”不笑的手在口袋中再次摸到了那两枚金币。
公然打败黑钢帝国的军队，还要审判氏族里的贵族。这种事情一旦传开，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倘若莉迪亚只是个无名骑士也就罢了，偏偏却挂着神都“公主”的头衔，稍不留神就会引起两国交锋。
“你为红馆做的越多，你的处境就越危险。”不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攥紧了那两枚金币，“所以……”
“那你高兴吗？”莉迪亚突然插口问道。
不笑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按常理的女人，此刻她正带着一脸殷切的表情，好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我……”不笑嘴巴忽然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竟说出了他根本不愿吐露的真实想法，“很高兴。”
莉迪亚的笑容如同明媚的阳光，闪耀得不笑几乎睁不开眼睛。看着她的模样，不笑默默地在口袋中松开了那两枚金币。
“等审判了铁夫人，我们就去赤水湾把那些叛徒打到落花流水。”莉迪亚丢下这句话，调皮地提了下战裙，行了个公主的礼节告退。
望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不笑无奈地长舒了一口气。自认为精通谋略的他，为何总在这个女人面前甘拜下风？
芬克斯悄然从路边的墙角探出头来，“给她了吗？”
不笑摇头。
芬克斯略显不悦：“为什么？”
“她有用。”不笑强行找了个借口出来，“石楠堡未必能守十天，需要她和骑兵赶去。”
以芬克斯的脑子恐怕无法识破这个谎言，但她那女人的直觉依然促使她酸溜溜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