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内官就为慕羲三人收拾了一间上等殿阁出来,可这殿阁虽大,偏生只有一张床,难道是要他们三个男人一同睡在一张床上么
洛焱倒还好,毕竟他自小便跟自己睡一处,并且自己从来都是拿他当孩子看,不曾有何意见,可徒弟煜黎堂堂男子岂能跟自己同屋
可若是让煜黎单独劈一殿来住,他如今跟着自己还没学到什么皮毛,若是遇到那潜在太子身边的女人,恐怕十分危险,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勉为其难地住在一起。
但这床榻他是决计不可能上了,只能果决地说道:“徒弟,为师不习惯几个人挤一张床!”
煜黎连忙慌张说道:“徒弟哪敢跟师傅同睡一榻,这辈分怎敢乱师傅,放心,我自小流浪惯了,什么地方都睡过,山野树上石洞破庙,只要能睡觉的地方都曾住过,如今能住这等华丽堂皇的地方,已经是十世的福气了。”
他立刻往桌子上一侧躺,便欲睡过。
可就算不同榻而眠,慕羲觉得一晚上睡觉一个男人直愣愣地在自己正对面,也是十分的不适,“那个,煜黎啊,为师还有个怪癖,就是睡觉的时候不愿被人盯着睡,为师会失眠的!”
煜黎一听,又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撑了起来。
“徒儿懂了,师傅放心,让我来!”
他立刻从自己不离身的包袱中取出一条绳索,那绳索往墙壁两侧的窗棂一勾,就拉成了一条绳索。
然后他将桌子上的帷幔扯了下来,晾在绳索上,这样就形成了一道屏风,将殿阁隔成了两半。
煜黎从绳索上探出头,“师傅可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自在的你放心,我自小不打呼不磨牙,决计不会吵到师傅的!让洛焱也跟我一起睡吧,免得他也吵到师傅休息!”
还没等慕羲反应过来,煜黎就已经将熟睡的洛焱横抱起放到木桌上,关上帷幔,吹了宫灯,这才在桌子上打起座来。
煜黎作为血气方刚的男儿,夜晚睡觉又怎会不打呼噜,只是觉得怕吵着师傅睡眠,所以打算整夜不睡而已!也正好用心学习下师傅才教授的修行法门。
此时不用功更待何时!
“很好,很好,徒儿倒是十分贴心!”
慕羲觉得自己收了这么个徒弟,原本以为是极麻烦的事儿,如今看来,倒是捡了个宝,十分的受用。
想到徒弟这般敬重自己,那总得好生教他修道才是。
她摸了摸一直放在虚空中的那本‘凡人修仙法典’,想着自己本就是神仙,修习这法典上的术法用处也不大,何不就传给煜黎,这样一来,他若学得仙术不就可以替自己出手降服那些妖魔鬼怪了么还省去了自己触犯天条不许再凡界使用仙术的麻烦。
慕羲隔着帷幔将这本典籍掷给煜黎,“这是凡人修行典籍,是一位在天界十分受众仙敬仰的上神所著写的法典,这法典记录了凡人修行的各种法门以及仙术,你本是凡人,没有任何仙根,所以需得先练气再学术法,从今日起,为师便教授你如此吸收天地灵气来助长你的修为。”
煜黎连忙跪地感谢师傅。
“谢师傅传授!”
“好了,你先起来,跟着我所说的做,你好生记着,闭目观心守本命,清静无为是根源,守丹田,形正则息调,息调则心静,心静则神全,神全则性观,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明白了吗”
慕羲先从入门的练气功法教授,让煜黎能够先固气再固身。
“徒儿明白!”
煜黎悟性十分高,只得慕羲点拨立刻通透,很快就定神引气入体,整个人便如虚无之境,使得正气常存,邪不可干。
慕羲不由得感叹道:“看来这小子果然天生就适合修道的,这般快就能融会贯通了,实是难得!不过以防万一,自己还是替他守界方可!”
她怕身处这东宫如入虎狼之境,万一有谁在他练功之际趁虚而入,那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慕羲布下了结界,护着煜黎这小子,直到天明。
煜黎炼了一晚上,按照师傅所授之法吸收天地灵气,炼完后只觉浑身充沛着真气,身体也轻盈了许多,他兴奋得立刻从桌上跳了下来,才发现师傅竟也在一旁静坐布法,并未卧榻歇息。
“师傅,你守了我一夜么”
煜黎有些难以置信。
慕羲这才收了结界。
“废话,此地又不是专门闭关所用的修仙洞府,可驱外界邪气,你在这凡界练气修行,很容易被妖物趁虚而入吸了你的本体,为师不替你看护着怎行”
煜黎更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替慕羲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师傅对弟子的爱护之心,弟子真不知如何以报但凡师傅有何命,弟子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你若肝脑涂地了,那不就修不成仙了”
慕羲打趣起来。
“这修仙虽是弟子一生夙愿,但修行者必先遵守的是尊师重道,所以,师傅永远在前,修行在后,为师傅肝脑涂地,本是应该!”
煜黎替慕羲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扶她站了起来。
“算你说得中听!”慕羲发现自己倒不抵触收这徒弟了,至于收个凡人为徒,还助他成仙,是不是又会被雷劈,此刻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了,师傅,既然入你门,可有何门规戒律需要我遵守的,弟子先记明白,以后定遵守,不敢有违!”
煜黎十分谨慎的模样,倒让吊儿郎当的慕羲抓耳挠腮起来。
“这…你要知道,你可是普天下第一个凡人立志成仙的,所以,这天界颁下的天条律令并不一定适合你,这样吧,为师得好好想想,凡人修仙者该遵守哪些戒律,想好后再告诉你!”
慕羲想倘若有一天这煜黎当真修仙成功,那为了不让他被天界的人为难,定是要让帝尊出面的,这清规戒律自然也得让帝尊来定,自己可定不出这等复杂的东西来。
“徒弟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时,洛焱此刻方才醒来,醒来见自己睡在木桌上,胳膊腿儿都膈应得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煜黎。
“我怎的睡在这里,我不是跟姑姑睡在一处么”
“洛焱神君,从今日里你都需得跟我一同睡,不可再跟师傅同睡一榻,如此才有个长幼有序,知道么”
煜黎觉得很有必要认真说说此事,毕竟这洛焱一看也是年纪不小了,怎能还日夜黏着自己师傅,像个孩童一样,就算他愿意,师傅也未必愿意。
“我自小跟姑姑在一起,要你一个凡人来多嘴!”
洛焱像受了委屈一般,便要来扯慕羲衣衫,“姑姑,他欺负我!”
慕羲也觉得洛焱是该自己独立了,不能总是赖着自己,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扯了开,安慰道:“好了,洛焱,煜黎说得对,以后你都不能再黏着我了,你已经长大了,知道么”
“姑姑不要我了么”
洛焱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
“怎么会呢姑姑永远都疼洛焱,可姑姑希望洛焱就算没有姑姑在身边也能独当一面,知道么”
慕羲耐心地说教着,安慰了许久,洛焱才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
可对煜黎的敌意却深了许多,觉得姑姑自从收了他为徒后才变得跟自己渐渐疏离了,所以有事没事就爱跟煜黎抬杠,也总是趁煜黎不注意时喷个火不是将他头发烧掉一大截,就是将他衣衫烧个破洞。
煜黎如今身上到处都是被火烧后留下的焦印。
慕羲实在看不下去,就教授煜黎水系术法,如此一来慢慢地洛焱也就得逞不了了。
这些时日,慕羲倒觉得奇怪,那太子既然将她留在东宫,可来了已经五六天了,也不见他宣见自己,就连那会法术的女人也不曾看到踪影。
慕羲不知道这太子帝璘到底肚子里藏的什么药
可不宣也好,最好是等那彤翎随她父亲从边关回来后这段时日,都不要相见是最好的。
可慕羲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太子都让自己的心腹侍卫一直暗查他们三人的动静,每次侍卫都细细讲给太子听。
可这几日都不见慕羲他们踏出过宫殿,所以也不曾有何大事禀报,都只是一些在他看来比较寻常的事。
“难道就没有一件令你在意的事”
太子显然对侍卫的查探并不满意,在宣纸上写下这句话后,将毛笔重重地放在笔架上,显然是生气了。
侍卫烈涛立刻苦苦思索记忆,最后想起是有两件自己觉得本没甚奇怪得小事儿来,回禀道:“是有三件小事,属下觉有些许的怪异”
太子盯了他一眼,侍卫烈涛便立刻续道:“一是属下见他们在屋内言谈说笑,可属下却并听不到他们说话之声,属下自觉耳力不弱,就算隔着城墙亦能听得真切,可偏生什么也听不到;二是如今正值夏日,蚊虫肆虐,可属下注意到偏殿的蚊虫却只在殿外徘徊,无法进入殿内,属下亲眼见到一只飞蛾欲穿窗飞入,却又被弹飞了回来,仿佛这殿阁内有一堵无形的墙一般;三是属下夜晚查探时,发现他们三人未同榻而卧,末将起初认为这叫慕羲的医者身份贵重,所以其他两位不敢同榻也是情理之中的,可偏生他们在内室中还用绳索做了一道屏风出来隔开彼此,你说都是男人,为何还要这般做岂不显得扭捏作态属下无能,只探查出这三件小事,请殿下恕罪!”
帝璘停下了笔,书案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草书体的‘秘’字,他不发一言,将此张宣纸抽开,然后再在下面一层的宣纸上写下‘师傅’二字。
侍卫立刻回禀道:“太子殿下让属下留意复慈真人动向,尤其是是否去找过医者三人,具属下探查,自前些日复慈真人突然离开皇宫向西而去后,属下便不曾再见到真人,请殿下恕罪,下次属下决计不再跟丢复慈真人!”
帝璘摆了摆手,心想自己这师傅会仙术,他等凡人自然是无法追踪,所以也不曾见怪,只是对自己这师傅每年中元节时就会离宫,一去就是半月有余,也不知她到底是有何隐秘之事。
至于这医者三人,如属下禀报,看来这三人果真并非是凡人,烈勃所探查的定是他们在殿内如师傅一样设下了所谓的结界,所以才不能闻其音,还能隔外之物;而不同榻而卧,显然也如师傅所言,这叫慕羲的医者,其实是个女人。
那是该相信师傅所言这女人就是来取自己性命要杀之么
帝璘在心中有几分存疑,但也不敢妄自下定论,毕竟,她就是十五年那夜来寻自己的那个人
哪怕过了十五年,自己仍然记得那张脸,那张即便裹在男装下也掩饰不住她的美丽容颜的脸。
帝璘在宣纸上写下几字。
“沐浴,传医者慕羲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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