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忠的管家看到老爷脸色大变,心头一沉,不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家老爷,乃是陛下心腹,九卿之一,执掌御林军,更是大宗师强者。
在吴国的地位,绝对能排进前十,甚至是前五。
将来位列三公,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年来,王文忠居气养体,气度沉稳如海,哪怕天塌下来了,都能稳坐泰山。
王文忠如此失态的模样,是管家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老爷如此失态?
“老爷,这封信……”
王文忠挥了挥手,对着管家说道。
“你下去吧。”
“这封信,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的鬼蜮把戏。”
王文忠脸色恢复平静,语气淡然地对管家说道。
管家虽然心中依旧有些困惑,但还是听从王文忠的命令,离开了书房,并且告诫下人,老爷今日心情不好,不准靠近书房。
等管家离开之后。
恐怖的怒火,从心中升起,直冲云霄。
这份怒火之恐怖,似乎要将整个王府都烧成灰烬。
“落悲秋,你居然还敢出现!”
“既然还敢拿当年的事情来威胁我!”
“你好大的胆子!”
王文忠眼神之中,杀机宛如实质,似乎要凝聚成一柄尖刀似的。
信件上的内容,王文忠怒发冲冠。
信件中,落悲秋说自己的小妾得了重病,需要千年人参治病。
要求见一面,并且命令他准备一株千年人参,否则就要曝光二十五年前广陵的事情。
王文忠身为大宗师强者,吴国九卿之一,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落悲秋,这是伱自己在找死。”
“当你,我去杀你灭口,你跑得快,没抓到你。”
“没想到,时隔二十五年,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现身,是以为我提不动刀了吗?”
王文忠怒极而笑。
他感觉非常的好笑。
是谁给了落悲秋的胆子,让他敢于敲诈自己。
难不成是色迷心窍?
为了救他心爱的小妾,连命都不要了?
虽然心中有诸多困惑,但是王文忠没有怀疑写这封信的人。
王文忠不动声色,平素怎么样,今日就怎么样。
一切如常。
王府的下人侍女们,全都没有发现王文忠的异常。
就连王文忠最疼爱的小妾,也浑然不知。
直到夜幕降临,月挂树梢。
王文忠才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前往信件中约定的地点。
“明玉楼!”
“就是这里!”
“三里之外,就是悬镜司。”
“呵呵!”
“以为悬镜司就在旁边,我就不敢动手了吗?”
王文忠眼中杀机凛冽,宛如万年玄冰一样寒冷。
他神念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外人之后,便走进明玉楼。
在明玉楼中,他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落悲秋!
二十五年未见,落悲秋的身形略微有些变化,但王文忠还是能够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心腹大患落悲秋。
“落悲秋,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现身?”王文忠冷哼一声。
落悲秋转过身来,神情淡然,似乎丝毫不畏惧王文忠这位大宗师。
“我为何不敢?”
“你不怕我杀了你?”
王文忠冰冷的眼神,宛如两柄利剑,直插落悲秋的胸口。
对于王文忠的威胁,落悲秋却视若无睹。
“我既然敢见你,自然做好了万全之策。”
“如果我今日不能或者走出明玉楼,明日当年我帮你伪造信件,污蔑广陵郡守勾结邪教的事情,就会送到三公九卿的手中。”
“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王文忠,我劝你还是与我合作。”
“区区一株千年人参,对于你这个九卿来说,九牛一毛罢了。”
“为何要为了九牛一毛的东西,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呢?”
“更何况,当年我帮你伪造广陵郡守的笔迹。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因此,我们是同一根稻草上的蚱蜢,相互帮衬才对,不应该相互拆台!”
落悲秋的提议,很有诱惑力。
如果是普通人,说必定就被落悲秋说动了。
不过王文忠不是普通人。
他心狠手辣。
为了自己的前途,能大胆到给广陵郡守泼脏水。
踩着广陵郡诸多官员以及妇孺的性命,平步青云。
他的性格,岂会受制于一个落悲秋。
虽然在他眼中,落悲秋必死无疑。
但是落悲秋准备曝光他的信件材料,却让他有些忌惮。
在拿到哪些信件材料之前,他选择了与落悲秋虚与委蛇。
“一株千年人参,对我来说,自然是一件小事。”
“但是你如何保证,你不会将当年的事情说出去。”
“我当年帮助了你,也算是同伙之一,难道这还不够?”落悲秋反问说道。
“不够!”
“远远不够!”
“那你要怎样?”
“我只相信血誓!”
“我有一件奇物,能缔结血誓,一旦违背了血誓,就会遭受反噬,血液逆流而亡。”王文忠缓缓说道,提出自己的要求。
落悲秋沉吟一番后,点点头。
“血誓就血誓!”
“我本来就没有向三公九卿举报你的念头,除非是你逼人太甚。”
在落悲秋同意之后。
明玉楼之中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两人缔结血誓,约定绝对不向第三人,透露当年广陵惨案的真相。
等缔结血誓后,王文忠心中冷笑不已。
血誓之约定了,不能透露广陵惨案的真相,但是没有禁制杀害对方。
等他找到落悲秋的老巢,得到哪些信件和资料后,就能对落悲秋动手了。
二十五年前,落悲秋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打了他一个错所不及。
二十五年后,他已经是大宗师级别的强者,落悲秋还想凭空消失?
简直是痴人说梦!
缔结完血誓后,落悲秋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文忠,有一个困惑,悬浮在老夫心头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
“当年,你为什么要勾结邪教,举行血祭,接引邪神降临?”
落悲秋的话,让王文忠忍不住嗤笑出来。
“我勾结邪教?”
“落悲秋,你老糊涂了吧!”
“如果你没有勾结邪教,为什么要污蔑广陵郡守?”
“联合广陵郡守一起镇压邪教,不是更轻松吗?”
落悲秋天真的话,让王文忠忍俊不禁。
他没有想到,落悲秋居然是一个官场小白,对于官场的规则,一点都不了解。
为了化解落悲秋的警惕性,王文忠倒是非常乐意地给落悲秋上一课。
“你这种三教九流的人物,哪里懂观察的规则。”
“当年广陵郡死了这么多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有人来背锅。”
“我与郡守素来不和,要是让郡守平定了邪教,他肯定会让我来背锅。”
“我岂能坐以待毙?”
听到这里,落悲秋的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
“所以,你请我模仿广陵郡守的笔迹,伪造他勾结邪教的信件。”
“没错!”
“不让广陵郡守背这口黑锅,那就只能我来背黑锅了。”
“更何况,广陵郡守和郡丞全都死了,平定邪教的功劳,不就落到我头上了吗?”
“此等一石二鸟的妙计,你懂什么?”
王文忠洋洋得意地说出当年的真相,似乎在落悲秋面前炫耀一般。
但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王文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王文忠,真没想到,你是这等狼子野心之辈。”
纪天赐的声音,突然在明月楼中响起。
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下,是如此的清晰。
“五殿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文忠脸色大变,瞬间意识到,他刚才承认自己给广陵郡守泼脏水的事情,恐怕全被纪天赐听到了。
“落悲秋——你竟然和五皇子走到了一起!”
王文忠心中怒啊!
落悲秋勾结五皇子,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是更让他不明白的是,他进入明月楼之前,明明探查过,明月楼中只有落悲秋一人。
纪天赐是怎么埋伏在一旁的?
他怎么办到的?
面对王文忠那如火山喷发一般的怒火和杀机,纪天赐气度沉稳,波澜不惊。
“王文忠,有两件事情你说错了。”
“哦?我哪里说错了?”
王文忠顺着纪天赐的话说下去。
对于纪天赐口中的两件事,他完全不感兴趣。
他脑海中想的,是如何斩杀纪天赐,并且嫁祸给其他人,而不会牵扯到自己。
“第一,落悲秋根本没有与我勾结!”
“怎么可能?”
王文忠下意识地说道。
“孤,说得都是真的!”
“别说勾结了,就连落悲秋,孤都没有见过。”
“呵呵!五殿下你莫非眼瞎了,眼前的不就是落悲秋吗?”王文忠冷冷一笑,不明白纪天赐找搞什么故弄玄虚。
但是下一秒的变化,让王文忠气得睚眦尽裂,七窍生烟。
只见落悲秋的身影,噗地一声,炸裂开来,变成了一团墨汁,落在地上。
“这是……墨兽……”
“准确的说,是墨灵!”
纪天赐淡然一笑。
之前和王文忠交谈乃是立下血誓的人,压根就不是什么落悲秋,而是纪天赐用画眉笔画出来。
纪天赐通过盗一,得到了诸多落悲秋的资料,对落悲秋有足够的了解,然后用画眉笔画出来的。
当然,纪天赐相信,自己画出来的落悲秋,与真正的落悲秋,必定有诸多不同。
能有六七分相像,就算不错了。
但是,王文忠也二十五年没见过落悲秋了。
落悲秋发生一些变化,反而符合王文忠的认知。
要是二十五年,一丝变化都没有,那才不对劲。
而且,纪天赐利用了王文忠先入为主的念头。
当他认为约他见面之人是落悲秋,然后又遇到了落悲秋相似的人,下意识就会认为,此人就是落悲秋。
浑然没有意识到,这个落悲秋,极有可能是假的。
当王文忠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后,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如同雷雨天中的乌云,能够拧出水来。
他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被纪天赐这个小辈,给算计了。
“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呵呵!”
“王文忠,孤知道,你心里盘算着,怎么杀人灭口。”
“但是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可不止我听见了。”
说罢,纪天赐右手一挥。
明月楼,突兀的消失了。
原来,这明月楼,也是纪天赐画出来的。
只是王文忠心急,没有察觉到而已。
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人在局外的时候,自然能悠悠然的思考琢磨,发现破绽。
但对于当局者来说,焦虑的心情,却能让人迷失往日里的敏锐,乃是忽视了一些本该注意到的重要细节。
在明月楼消失之后。
周倾川、张敬宗、李震等人,纷纷出现了。
刚才那一幕,不仅是纪天赐听见了,就连这些三公九卿,也全都看在眼里。
在周倾川的等人出现的瞬间,王文忠心中的诸多盘算,诸多计划,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大势已去!
只是,他心有不甘。
自己居然被纪天赐这个小辈,忽悠地团团转。
周倾川看向王文忠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恨。
他没有想到,往日里的同僚,背地中,竟然是这副面孔。
“王文忠,你竟然是这等狼心狗肺之辈。”
“当年,你到底怎么下得了手?”
王文忠的心狠手辣,出乎了在场之人的预料。
为了甩锅,居然伪造郡守勾结邪教。
当年因此被斩杀的官员以及他们的亲属,足足有上千人!
上千条冤魂啊!
面对周倾川的质问,王文忠不以为意,冷笑着。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今日是我输了!”
“我自愿进大理寺的天牢!”
说着,王文忠似乎一副认输的模样。
但,纪天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以王文忠的性格来看,他绝不是那种主动认输的人。
九卿的定罪,需要经过孝元帝的同意。
难道王文忠仗着自己是孝元帝的心腹,笃定孝元帝会饶他一命?
纪天赐突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王文忠的打算。
卫尉卿这个官职,肯定丢定了。
但王文忠的性命,却不一定。
毕竟他是孝元帝的心腹,若是孝元帝念及旧情,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相反,若是王文忠直接当场暴起,被周倾川等人联手斩杀,那才是死定了。
想明白了王文忠的算计后,纪天赐直接对着遥远的虚空中鞠了一躬。
“父皇,请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