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舟自然是察觉到自己这位二舅哥的视线了的。
但他只当没看见,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只不过,干着干着,他的表情就越发不好了。
陆晏舟想到他之前从一些细枝末节了解到的,周黎安之前在张巧丽那里受的委屈。
陆晏舟站在原地忍了一下。
很快,他就发现忍不了了。
没想起来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脑子里全是周黎安被欺负的画面。
陆晏舟将手上的工具一扔。
在周树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再次向他这边看来的时候,陆晏舟表情冷淡道:
“二哥,你和我出来一下。”
周树安听完这句,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陆晏舟说完,就抬脚往院外走了。
听了这话,周树安立马起身跟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周树安还给自家小妹扔来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接收到眼神的周黎安:“???”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心想:这个家,难道她才是外人?
·
院外。
周树安颇有些心虚的问陆晏舟,“妹夫,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别是舍不得教训他家小妹,转而来教训他这个当哥哥的吧?
作为哥哥……
他也只好受着了。
周树安一脸悲壮。
陆晏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周树安一眼,才淡淡说道:“脑袋,肚子不能打。”
“除此之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陆晏舟开始在周树安身上比划,“打起来会比较疼。”
周树安:“……”
“什么情况就不能打下去了,你可以听她的呼吸……”陆晏舟又仔细和周树安说了一下。
说完这些后,陆晏舟果然觉得轻松多了。
他只是教了一下家人如何正确打架,不算违背职业道德。
这样想着,陆晏舟就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留在原地的周树安:“……”
他属实是没想到,他这妹夫,叫他出来,说的竟然是这些。
他先前还以为要挨教育呢。
不过……
周树安眼神复杂的看着陆晏舟进院的背影,心想——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他小妹,让他去打人。
他妹夫,教他如何正确打人。
一个出想法,一个递刀啊这是!
周树安顿时觉得,他这个妹夫——只是看着一身正气,其实骨子里也没那么正嘛。
周树安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收回视线后,他那眼中原本发现新大陆的眼神,也渐渐变冷了起来。
周树安觉得,小妹给他出得这个主意,虽然是暴力了点儿,但也确实是能解决眼前他遇见的问题的。
想当初,张巧丽进他们家门之前,他们家的人要是有这样的魄力,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而在张巧丽这个人身上,吃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周树安这样想着,便转身离开去安排了他的打人计划了。
·
当天晚上,谭木匠家。
家具厂的其他工人已经陆续离开了,周树安还在。
他作为这个厂子的厂长,只要他当天有时间,他就会待到最晚检查一遍东西才回去。
这天,张巧丽也没走。
她皱眉看着在那边走来走去检查的周树安,没好气道:“周树安,你要是再不答应让我进家具厂,我明天就去找小慧小聪了,我说到做到!”
“我说了不行。”
张巧丽见周树安烦躁的说道:“你给走了后门,其他人之后都来找我走后门,我这个厂长还要不要当了。”
听完这句话,张巧丽心想,那关我什么事?
不过此时,张巧丽有些敏感的察觉到周树安的态度似乎有所软化。
之前她找他说这事儿,他都是直接拒绝的。
哪像现在,还和她说这么多。
思及此,张巧丽心里一喜,她再接再厉道:
“我不管,我就要进家具厂,你想办法,你不想我就去找小聪小慧了。”
张巧丽眼见周树安有松动的迹象,自然是缠得更紧了一些,恨不得马上达到她的目的。
但是今天等到周树安检查完所有要检查的东西,都离开回家了,张巧丽也没等到周树安的松口。
这让张巧丽不免有些丧气。
她垂着脑袋,踏着夜色往后山的方向走。
忽然。
她好像听见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张巧丽心里一紧。
她停顿了一下,随即迅速转身。
结果她只在夜色中看到了摇晃的树影。
见状,张巧丽拍了拍胸口,只当自己多想了,然后重新转过身去继续走路。
一边走,张巧丽一边给自己打气。
她不能这样放弃。
眼见周树安好不容易松动了,她明天要去再接再厉才对。
她的第一步——搬出来,她已经达成所愿了。
蒋青青被公安带走后,她现在一个人住,自由自在。
那她的第二步,一定能像第一步那样实现的。
到这里,张巧丽还畅想了一下以后她成为家具厂正式员工的日子。
基础工资每月两块。
然后每两天做一件洗衣盆出来,能拿八毛钱。
张巧丽算了一下,那一个月就是十四块钱了,一年就是一百六十八块钱,这完全足够她一个人过顶好的日子了。
然后她攒个几年钱,拿着钱去城里买个工作,这样她以后也是城里人了。
就在张巧丽被自己的畅想美得不行的时候,她眼前突然一黑。
下一秒,她就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谁!”
“谁敢打我!”
“啊,疼!”
“别打了!”
“求你别打了!”
“呜呜呜”
·
周树安把人打完后,就迅速的跑开了。
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风险后,他才放慢了脚步。
将张巧丽打了一顿后,周树安这阵子心口积攒的郁气,总算是出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张巧丽被人打了,应该能猜出来是他动的手吧?
尽管张巧丽没看见是他打的人,但以张巧丽那样的性子,怕是也能找他闹起来。
那到时候……他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张巧丽在原地不知道躺了多久,才积攒了一点起身的力气。
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她刚坐好,就没忍住嘶了一声。
又缓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且极其小心的将身上的麻袋取下来。
每动一下,张巧丽就觉得全身上下疼的不像话。
“是哪个要死的打老娘!”
张巧丽嘴上骂骂咧咧。
可她尽管嘴上这样骂着,但其实她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好一阵后,张巧丽骂骂咧咧的回到知青点。
然后遇见了一个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的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