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驾车来到墙上写满了红圈拆字的老城区,把车停在路口。
下车时,王远从车里拿出一个相机挂在脖子上,和打印好的假记者证挂在一块,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有点记者的样子了。
“待会进去后,到了人家家里,你尽量不要说话,我来讲就行,如果他们问你,你就说你是我的助理,是跟着我学习来的。”
“嗯。”丁萌猛点头。
王远领着丁萌来到第一户钉子户家门前。
还未靠近,就猛然听见有狗叫声。
还真是果然如马三魁所说,这帮钉子户居然还真的养了大黄狗。
丁萌一看到被贴脸拴着的大黄狗,顿时吓得躲在了王远的身后。
“王总,我怕狗!”
“不用怕,它不敢咬你。”王远安慰她道。
狗叫声惊动了屋内的人。
几秒钟后,就有两名壮汉从老屋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棍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干嘛的?”两人语气不善。
“我们是xx媒体的记者,是来拍旧城改造的,请问,方便采访一下您吗?”
一听是记者,两个壮汉的警惕的神情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有啥好采访的,不就是拆迁么,有什么好拍的?”右边稍胖的男子眼神警惕,眼睛一直在王远和丁萌的身上瞄来瞄去的。
特别是在丁萌身上时,胖子的目光还多停留了五秒钟。
“单位领导发的任务,不来不行啊,两位大哥,聊聊?”
王远自来熟的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华子,抽出两根递了过去。
两人一看红盒的华子烟,倒是没有拒绝。
王远又适时的掏出火机给二人点上,自个也点了一支。
点完烟后,王远掏出假证晃了晃道:“这是我的工作证,这是我的助理,实习记者小丁。”
看到王远的假证,俩人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真假,但是看王远又是证件又是相机,还这么会来事的给自己敬烟,两人心中的警惕也放松了一点。
“想知道点什么?”胖子吐了一个烟圈问王远。
“随便聊点什么,反正就是完成一下领导下派的任务。”
“哦,那你问吧!”
王远装模作样的拿出纸笔,边写边问道:“二位是这片的老居民吗?”
“废话,我家祖宗三代都在这住,这房子是我爸当年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请问对于棚改的政策,您二位有什么看法吗?开发商给的补偿款是否合理,有没有给您安置房。”
“不合理,安置房也不好。”
“怎么个不合理?”
“一平米才补八千块,这他吗打发叫花子呢,老子这临街的门面房,一楼出租就是商铺,一个月五千块的房租钱,按照周围商铺的价格,一个店面每平起码三万起,他们东升每平只给两万补偿,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嗯,他们确实给的不够,那你们的要求呢?”
王远继续拿着笔,一边问,一边记。
“我们要的也不多,每平方十万块就行。”
“十万块?这有点太多了吧,连海港市中心的商铺也卖不到这个价格。”王远故作惊讶。
“那是他们东升的事,不能接受,我们就不搬。”
王远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这帮人就是故意不搬的。
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王远找了个借口带着丁萌离开了。
两人接着又走访了几户,每户的情况的都差不多,一个上午,十五户钉子户王远便走了八户。
剩下的七户在南边的老街那片,那一带是王远成长的地方,很多住户都认识王远。
到了下午,王远便摘了假证和相机,直接去了那七户。
第一户就是位于老街口的魏国兴家,他们家一楼是商铺,二楼是住宅。
魏国兴今年快六十了,跟王远父母一般大,曾经也是铁厂职工。
看到王远突然拜访,魏国兴还有点喜出望外。
他热情从店里拿了两瓶冰可乐递给王远和丁萌,问道:“小远,今天咋突然回来了,听说你跟徐家那丫头签字拿钱搬走了?”
“搬了,人家给的起价钱,不搬不行啊,再说了,老楼住着也不安全,一到下雨天就漏水,不如拿了钱去买新房。”
魏国兴点了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开啊,对了,你拿了多少补偿款?”
王远没有隐瞒,他直接把补偿款打了个对折告诉了魏国兴。
“魏叔,我跟徐姐一人拿了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有点少啊,这点钱还不够买房呢!”
“不少了,我家才多大面积,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平而已,还算了院子在里面,人家给一万一平,已经够可以了,而且我那小院都没有产证,只有当年铁厂的一个盖章证明,那玩意又不能当产证用,既然人家愿意按照市场价补给我,我也没必要端着了,能拿到钱才是王道,魏叔,你为啥不搬啊?”
魏国兴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搬,你看我这小店,自打拆迁开始后,基本上连生意都没有了,偶尔也就有几个过路的人进来买包烟买瓶水是啥的,连电费都挣不回来。”
“那干嘛不搬呢?”王远问。
“这里面既有钱的事,也有怄气的意思,那个什么东升地产下面,有个叫安居拆迁公司的,那公司里,尽是一些人渣败类,一开始搞拆迁,他们就来我家,又是打,又是砸的,逼着我们签字。
你知道他们给我的补偿标准有多低吗?”
“给多少?”王远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一平方五千块,我这是是很么房子啊,临街的房子,宅基地就一百二十平,我一楼自己做买卖,虽然没有出租,但是我要是出租的话,一个月起码能收四五千的租金吧?”
“您说的是!”王远点头附和。
“那帮龟孙,上来就气势汹汹的,说就五千一平,不签字就来硬的,你也知道,我老魏老来得子,儿子现在还在上高三,我儿子在家复习功课,跟他们吵了几声,那帮龟孙就把我儿子给打伤了,差点耽误了高考。”
“还有这事?”王远听到这话,拳头都忍不住捏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丁萌明显感觉到王远情绪发生了变化,不禁心里有些害怕。
“后来呢?”
“后来我儿子住院了,好在伤的不重,三天就出院了,为了儿子高考,我让他们母子搬出去住了,我自个守在这老房子里,前段日子,几个街坊找到我,说大伙要团结,要共同进退,必须把价格提高来,让东升的人妥协。
我一想到我受的那些气,我心里就窝火,我就答应了他们,当时他们还想去拉你来着,不过你当时已经签字拿钱走人了,这事也就作罢了。”
王远没想到自己的老邻居碰上的居然是这样的事。
他想了想问道:“魏叔,如果东升的人给你按照高于周围市场价的补偿标准给你钱,你愿意搬走吗?”
魏国兴一听,一口吐沫吐在地上。
“他们做梦,除非那个马三魁跪在我面前求我,我还有可能答应,否则,我死都不搬。”
“如果马三魁真的来跪了呢?”
魏国兴听到这话,看王远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王远,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瞒魏叔,我现在是东升的副总经理,主管的就是拆迁问题,现在红星,包括您家在内,只剩下十五户人没有搬走了。”
“你是来做说客的?”魏国兴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我是来给你们解决问题的,魏叔,红星早就没有居住的可能性了,这里马上就要开始断水断电,而且还会封路进行施工,您就算守着这套老宅,您也根本没法住下去。
这大热天的,没有电,您连风扇都吹不了,晚上都能热的睡不着。”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想我搬家嘛....”
“那您愿意搬吗?”
“可以,满足我的条件就行。”
“您说。”
“我这套老房子,地基就一百二十平,一楼是商铺,你给我按照五万一平补偿,楼上两层外带后院,算三百平,补我六百万,钱给够,我立马搬。”
王远一听这话,不禁摇头苦笑。
“魏叔,这价格甭说我,就是换任何人来,都不可能满足您的要求。”
“满足不了那就不谈,我就在这住着,看谁耗得过谁。”
王远看魏国兴态度坚决,便不在说话,他拿出兜里的烟,给魏国兴递了一根过去。
魏国兴看了看他,接了烟。
“魏叔,这样犟着没有任何意义,您儿子马上要上大学了,一到大学,那里面姑娘可就多了,万一您儿子在学校谈了女朋友,等一毕业要结婚,女方问您要彩礼,要房子车子,您怎么办?”
这一问,一下就把魏国兴给问住了。
王远不等他反应过来,继续说道:“魏叔,我也是为了您考虑,这样,我个人做主,您一楼按商铺补偿,每平三万,二楼以上和院子的,每平一万两千块。
您商铺如果不要钱,等新小区起来后,我给您同等面积的商铺置换,位置就是咱们这的,怎么样?
您要是舍不得离开这,也可以选择我们公司新开发的楼盘,一层一套房,按面积给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