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某座将门府邸。
正躺在竹床上休憩的少年郎,耳中突然听到‘咚咚’声,脸上忽然一喜,道:“这狗日的天气,终于要下雨了啊!好事啊!再也不用靠这些冰块度日了!”
“少爷,好像不是雷声。”一旁站着给他摇扇的丫鬟听到少年郎这般说,回应了一句。
“不是雷声,难道还能有其他动静?”少年郎不屑的说了一句。
被少年郎这么一说,丫鬟也不敢去跟少年郎争辩了。
不消一会,一个壮汉飞快跑了进来,甚至都来不及通报。
“草拟娘的!浑三,这地方也是你能闯进来的吗?你那双招子不想要了吗?滚滚滚!立马给我滚出去!”
少年郎瞧见这人冲了进来,立马从竹床上坐起,口中大骂起来。
幸好他身边的丫鬟穿的厚实,不然就让浑三这王八蛋给占了便宜去了。
跑进来的壮汉对于少年郎的谩骂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脸上露出几分急迫来,他赶忙说道:“少爷,您要骂,待会在骂!现在可不是要骂小的的时候!”
“草!你还反天了?少爷我想骂你,难道还要挑时候吗?信不信少爷现在就叫人将你押下去,活活打死你这个狗日的东西!”少年郎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浑三这狗东西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现在还敢跟他顶嘴了?
活腻歪了吧?
“少年,您哪怕要打死我,那也得您去军营报道之后啊!现在外面响的可是聚将鼓啊!”
“聚将鼓?!”少年郎错愕一下,随即也是有点慌了。
“赶紧的!帮我穿衣!给我备马!我的兵刃呢?我的靴子呢?”
少年郎一步跳下竹床,无头苍蝇一样。
将门子弟可能不曾听过聚将鼓的鼓声,但要说不知道聚将鼓所代表的意思,那真就是枉为将门子弟了!
“少爷,您赶紧穿上行头就好,其他东西,小的立马给您备齐!”好算是浑三还知晓该如何做,终于把少年郎给稳住了。
临安城,一处酒楼。
一个手持色盅,嘴上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大力摇晃着手中的色盅,口中大声吆喝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看爷爷怎么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哐!”
色盅砸在桌上,嘴上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眼神看向众人,随即偷偷掀开色盅的盖子,悄悄的看了眼色盅里头骰子的点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把,你们谁都别想跑!你们的银子都是爷爷我的了!”
“咚!咚!”
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话一说完,便有鼓声传来,他听到这动静,立马大笑起来。
“也不知是谁家知晓爷爷我赢钱了,都特意给爷爷我打鼓助兴了!哈哈哈!三个三!豹子!通杀!”
色盅盖子一被揭开,三个骰子的点数都是三点,豹子通杀全场!
围着一起耍钱的几人,瞧见这点数,一个个的唉声叹气,这手气,真该死啊!
“来来来,继续!继续!”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双手将桌面上的银钱往身边划拉,嘴上招呼着众人。
现在有这手气,不把这几人手中的银子都赢过来,都对不起他今天这发财的手!
“唉,这鼓声怎么不带停的?竟然还敲出韵律感来了?这是谁家办事啊?搞这么大动静?”
鼓声并没有在意料当中停下,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见众人都已经买定离手了,他哪里还会再去在意这鼓声啊?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爷爷我赚到了!又是豹子!三个一!诸位,你们怕是要血亏了!”
手气,当真是来了!
连续两把摇出豹子来,就这运道,想不赢钱都难啊!
众人瞧见三个一的豹子,不免开口骂了起来。
以往一个豹子都难出,现在连续出了两把豹子,要不是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他们都得怀疑是不是眼前这家伙出老千了!
“这破鼓声到底是从哪来传来的?敲敲敲,这是催着人去死嘛?”输了银子的人,看什么事都不顺眼,明明跟他屁事没有的鼓声,也成了他埋怨的对象。
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嘿嘿一笑,开玩笑道:“可能不是催着人去死,而是催着你把银子都送给我啊!”
“屁!看这把,我怎么杀你!”被说的男子当然不服这话,手中抓着的一把银子,直接砸到了‘大’上面。
“哈哈,好胆量!但爷爷我现在就跟大将军一样,所向披靡!随便去沙场点几个兵马,都...”
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猛的大喊道:“都别说话!给爷爷我安静一下!”
众人被吓了一跳,根本就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
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见场面安静了,他耳朵侧着听了几分,忽然脸色大变,如同经历重大变故一样。
“我糙你奶奶的!”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口中怒骂一声,直接把跟前的桌子给掀了,桌上色盅,银钱落的满地。
众人都不明白他为何前一刻好好的,突然就发疯了呢?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留着青色绒须的男子大力拉开房门,迈开大步的往外跑。
这个举动,让众人更加迷惑起来!
怎么感觉有鬼在撵这家伙似的呢?
“果子,你特么的还不跑!那特么是聚将鼓啊!赶紧去军营啊!”
一声爆喝从门外传进来,房间中,一人脸色急变。
“仁哥,你等等我啊!别跑那么快啊!”被叫做果子的人,也是反应过来,话语中透露着庆幸,多亏仁哥没有丢下他。
其他人看着这满地狼藉,又听到那鼓声,一个个神色各异。
临安城,孟府。
有些郁色的孟常胜猛的听到鼓声响起,下意识起身,多听一会后,便走出房间,朝着门外护卫问道:“这是哪里传来的聚将鼓鼓声?”
护卫侧耳倾听一番后,指着青营方向,道:“副尉,好像是青营哪里传来的。”
“青营?”孟常胜嘴里念叨一句后,眼中有些冒火,道:“本将都不在青营,何人敲响的聚将鼓?”
护卫哪里敢去触这个霉头,默声不答。
“一群狗东西!本将不在,都开始造反了!”见护卫不答,孟常胜不禁想到一个不好的结果,恐怕青营里头的那帮狗东西,趁着他不在,又趁机多喝了点酒,闹出这等荒唐事来了。
“去!把人马都叫齐!本将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那群狗东西不可!”
孟常胜本就郁闷,眼前到手的校尉之职,青营主将之位,就要落到手中,孰料突然被人给截了过去,要不是他家中有些门路,恐怕他到最后一刻,还是会在做着美梦。
如今他只是几日不去青营,青营便闹出这等笑话来,倘若青营主将知晓此事,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心中虽不爽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主将,但青营主将任命,乃是从宫中直接落下来的,虽说不知那人是何方神圣,但只要青营主将没有到任,他便是青营暂统之人,这份面子,他丢不起!
今天,他不将青营里头那帮狗东西操练的连床都上去,他就不配叫孟常胜!
临安城有鼓响,于是乎临安城的百姓,就遭了殃!
街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将门子弟,有骑马的,有赶车的,甚至什么都来不及的,直接跑步飞奔的!
临安城百姓对于这‘盛况’,咒骂之际又不免有些啧啧称奇,就是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城西侧角楼。
赵玄朝凭栏而望,隐隐可见街道上那种‘慌乱’的景象,他也是被鼓声所吸引的。
若不是御马监太监及时呈上探子密报,赵玄朝在宫中可坐不住。
“太子倒是有识人之明啊!秦羽一出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朕都被他给惊到了!”收回目光,赵玄朝低声‘自嘲’道。
御马监太监充耳不闻,全当自己就是一个木头人。
“你说秦羽这么一闹,会有什么后果?”
“奴婢不知!奴婢是阉人,不敢也不得参与这种事情!奴婢只知把陛下服侍好便可!”御马监太监谨慎的回答道。
“哼!”赵玄朝没有听到有用的回答,不免冷哼了一声。“若是魏忠在此,定会给朕一个说法,而不是像你这般只知溜须拍马!”
御马监太监赶忙跪下,口中急忙认错。
同时心中也是一阵起伏,看来在陛下心中,魏忠还是比他强的!他想要彻底取代魏忠,恐怕为时尚早!
“不过这般也好!青营终归是一营兵将,又不是养老的地方,折腾折腾,看能有些起色不?”
对于最终的结果,赵玄朝并不在乎,不过有秦羽这么一折腾,总归能让青营有点能看的样子,要是能折腾出什么结果来,那也不失为一桩意外之喜来。
青营,校场。
一群衣着五花八门的人涌进校场,抬眼便看到站在鼓台上已经汗流浃背的陈川。
“陈川,你搞什么鬼?赶紧滚下来!”
“敲敲敲,敲你个头啊?为了赶过来,老子都撞翻好几个摊子了!”
“你大爷的陈川,你是吃饱了没事干吗?这破鼓是你该敲的吗?”
“草!我还以为出大事了!这屁事都没有,闹呢?耍着咱们一帮兄弟玩呢?”
“.......”
校场中,一片骂声,站在鼓台上的陈川,充耳不闻,继续敲击着巨鼓,握着鼓槌的手,也是微微发颤。
要不是三通鼓还未毕,他都想一口气吹死底下那些骂他的家伙!
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
要不是他故意放慢速度,他们能赶的到?
众人一阵喝骂过后,似乎也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陈川要是真在发神经,他们这般骂了,能连个反应都没有?
况且他身上的汗水,可不是假假充数的!
而且青营当中气氛似乎也有些诡异!
正常来说,他们就算不在青营,青营当中好歹也得有人不是,但从他们入营到校场这段距离,除了营门口站着披甲持锐的百人外,其余人,他们都没有见到。
这特么的是真有事啊!
众人心中都猜想到这种情况了,一下子也有些忧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