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玥让他把脸砸烂,是因为这样即使有朝一日尸体被发现,也辨认不出尸体的主人到底是谁。
但面对着昔日好友的脸,谭泉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他将石头扔到一边,坐在地上,精疲力尽地大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最好的兄弟最后闹成这样……
他看着阎施的尸体慢慢沉了下去,好像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处理好了这一切以后,谭泉便回去了。
回到家里,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能够养家的丈夫。
回到村子里,他还是那个村子里最有钱的“成功人士”。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一合上眼睛,他的面前就会出现阎施的眼睛。
阎施死死地盯着他看:
“谭泉,是你杀了我。”
“谭泉,为了赚钱,你已经丢失了三观,是非完全不分,我真以认识你为耻。”
他便从噩梦中醒来,冷汗淋漓。
阎施说得没错,虽然他没有直接动手,但他又何尝不是凶手。
谭泉十分心虚,后来甚至还找了一个大师,重金求了一张驱鬼符,当做对联贴在家中的门上。
就是怕阎施死了以后化作鬼缠着他。
当然了,他怕的不仅仅是阎施。
还有那些因为佩戴了劣质口罩、没有起到防护效果,从而感染了病毒死去的无辜人们。
他赚了大钱,可是他也昧着良心。
……
“事情就是这样。”谭泉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不敢去看阎立的眼睛。
阎立的眼睛总是让他想到阎施。
阎立还没说什么,谭泉的妻子——那个农妇,已经叫嚷了起来。
“什么,老公,你怎么能……”
她扭头看了看自己家里的房子。
这是落花村唯一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没有想到它的一砖一瓦都是用他人的血与汗堆成的,靠杀人得来的。
谭泉苦笑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早就想到事情会有败露的那一天,没有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事到如今,我只想说……阎施,这一切都是我鬼迷心窍造成的,但我的孩子小寒他是无辜的!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为难他……!!”
阎立憎恶地看着他:“你这个懦夫。”
二叔确实不是谭泉杀的。
但若是谭泉当初不通风报信,帮着二叔一起去报警、扳倒徐玥,如今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徐玥当初短暂的逃离了法律的制裁,但现在,他逃不了了……
很快,警察就赶了过来,将谭泉带走了。
谭泉被带走的时候,还不忘声嘶力竭地喊:“阎施,阎施!你别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求求你们,要是有办法的话,救救我的孩子!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春梅,如果小寒最后得救了的话,麻烦你派人到牢里给我传句话……”
最后一句话,谭泉是对着他的妻子说的。
谭泉被带走以后,那农妇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坐在原地不停地抹着泪,看了看纪禾,又看了看阎立,硬是没有敢说话。
本来以为王麻子是全村里最坏的人。搞了半天,原来他们自己比王麻子还要十恶不赦……
纪禾淡淡地道:“走吧。
“谭泉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二叔的心愿,应该也可以了了。”
阎立:“嗯。”
他不是圣人。虽然理智告诉他,小寒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但他的内心里,其实是很不想救小寒的。
纪禾明白他的感觉。
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没有说。
……
三人又回到了落花江上。
架着小船,行驶到江心。
这一回,周围弥漫起的雾气已经散去,落花江不再是一条恐怖的大江。如果忽略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感觉就像是出门旅游一般。
王麻子按照原样,在身上绑上了麻绳,然后将另一端交到了纪禾手里。
他“扑通”一声,下了水。
一进入水底,就仿佛与喧闹的世界隔离了开来,失去了一切声音。
王麻子在水中游着,慢慢地,他看到了那具站立在水里的尸体。
按照谭泉的说法,当时他因为心软,没有把阎施的脸砸烂。
所以现在这闭着眼的阎施……
看清阎施的面容后,王麻子狠狠地一惊,再次感觉到了脊背发寒!!
明明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但是这站在水中、闭着眼的阎施,尸体竟然如此新鲜。
一点都没有腐烂,就宛若刚刚睡着了一样……
王麻子强忍着恐惧,游到他身边。
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阎施的脸……
见鬼,真的见鬼!
皮肤居然还有弹性!仿佛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似的。
捞尸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况!!
王麻子忍着恐惧,手环过阎施的腰,然后带着他往上游。
……
“扑通”一声,王麻子从水底探出头来。
阎立赶紧起身:“怎么样,这回找到我二叔的尸体了吧?”
王麻子:“当然找到了,我还把他带上来了……瞧!”
说着,王麻子就要把阎施的尸体给搬上来。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无论他怎么用力,阎施的尸体竟然都浮不上水面来!
就仿佛水面之上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阎施的尸体突破不了一般。
王麻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憋得脸都红了,阎施的尸体都没有挪动半分。
阎立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了半天,无事发生。
阎立:???
你在逗我?
“大爷,你是不是老了,没力气了?换我来。”
王麻子没好气地道:“你才老了呢,这根本就捞不动,你自己试试!”
说着,王麻子把自己腰上的绳子绑在了阎施的尸体上,然后翻身上了船。
阎立根本不信,挽起袖子,兴致冲冲地就要拉。
结果……
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没有把阎施的尸体捞上来,反而把绳子给搞断了。
“扑通”一声。
他直接仰面倒进了背后的江水里,溅起好大的一坨水花。
纪禾和王麻子:“……”
这什么憨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