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沈家刚住进新院子没几天,西山矿场的领导与公社和大队干部联袂而来。
为沈家挂上“光荣之家”的烈属牌子。
当时这些领导说了什么,时至今日,张春暖已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那个见过几次,给原主送来赔偿金,出席沈虎葬礼的领导,私底下对她和沈老爹说了这样一番话:
“沈虎同志的烈属身份本来应该早些定下,但矿上个别同志思想不正,多次阻拦,才直到今天才将属于他的荣誉送来。
你们要永远记得他的牺牲和为这个家做出贡献,维护好这块牌子所代表的一切。另外……小心提防闵家人。”
张春暖后来跟老崔父子和公路上经过的其他卡车司机仔细打听了一番。
原来是闵秀英在矿场为沈虎申报烈士身份的事情上多次设计,横加阻拦。
被查出来后,矿上的工作丢了不说,还被判罚三年劳改。
这件事张春暖查清后就没再过多关注,毕竟在她心里,闵家人并不是多紧要的角色。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当时正忙着应付殷光赫,所以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见到闵凯旋,她才想起当初那位善心领导的提醒——小心提防闵家人。
难道这次是谣言是闵凯旋与褚盼儿一起做下的?
张春暖心中疑窦丛生。
如果闵凯旋要为了他大姐报复自己,为什么会等到三年后才动手?
对于张春暖的疑惑,周立学并不知道,他知道闵凯旋的身份后,眉头拧得更紧了。
转身与大爷爷等人商量了一番后,才打发了周明达去大队请人。
涉及到西山矿场的人,这件事,已经不是能关起门来解决的了。
西山矿场距离山脚村并不远,却并不属于大良公社管辖。
实际上,不只是大良公社,就连百官县都没权利管西山矿场的事情。
这个矿场,虽然在百官县内,却又独立于百官县,直接归南市管辖。
周立学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哪里能处理地位如此独特的矿场的人?
骑着队里自行车的周明达很快就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大队领导听说了西山矿场的人和下乡知青一起被山脚村社员直接摁在稻草村子里,都惊了。
乖乖唷!山脚村闹出来的事情,可真是一件比一件大啊!
和平大队书记当机立断,一边派人火速前往西山矿场说明情况,一边叫来聂连长,带着人赶到山脚村。
见到张春暖,聂连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春暖同志,今天这件事,不会又跟你有关吧?”
张春暖想了想,看了脸色苍白的两个女知青一眼,刚想开口,话就被周立学接了过去。
“聂连长,你们来得正好,你说说这事情闹的!要不是我家婆娘上山砍柴经过看脸,不知道队里还要被瞒多久!
真等这个女知青大了肚子,到时候我们山脚村还有什么好名声!”
聂连长面对周立学皱巴巴地脸,眉头一皱,心道:你还以为你们山脚村有好名声呢!本来就又山又穷,刚送走一个劳改犯,现在又多了一个搞破鞋的……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听到周立学的话,张春暖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便稳下心神。
她趁着聂连长被周立学绊住,不同声色退到知青边上,小声说道:
“记住我说过的话,褚盼儿的事情,你们一概不知,谁问都是不知道。”
张春暖已经看出了周立学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择出去的打算,既然他拿了梨花嫂子出来说,那自己也得把两个知青安抚好,别让她俩乱说话。
谈正平听到她说的话,扭头小声问道:“嫂子,今天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你瞎说什么呢!”张春暖瞪了他一眼,“没听到队长说了,是梨花嫂子碰巧看到的!”
听到二人交谈的常平和徐彩霞心头一震,嫂、嫂子?
她们怎么记得之前田间地头碰上,谈正平不是这么称呼张春暖的!
看二人之间相处确实比较亲近,不过看起来也不是造谣信里说的情况。
搞不懂……
摸不着头脑的二人决定听从张春暖的安排,保证“一心努力学劳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上进女知青人设不倒。
矿场上的人来得也不慢,也就是张春暖回家吃了个晚饭,天开始黑麻麻的时候,人就来了。
张春暖接到通知,仍是一个人来了。
山脚村祠堂里点满火把,1965年最后两天,这个山间小村还是没能通上电。
进了祠堂,张春暖见到了那位善心的矿场领导。
她想上前问好,才走了一步,就看到那位领导冲她摆了摆手。
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俩认识的意思?
张春暖摸不准,便与桃花嫂子妯娌俩站在一起,小声说着明天腊八怎么过,猜测王冬雪一行人能不能在小寒前回来。
而后张春暖说到想在小年当天白天时杀猪请全村人吃饭,希望两位嫂子帮忙。
这时,三人被人挤了一下,见一列民兵压着两个人进了祠堂,便没再继续说话。
张春暖看着场上的人,摇了摇头,看来褚盼儿的结局,真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
面对着双方领导,杨梨花先上前把自己如何发现的褚盼儿与闵凯旋偷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已经当奶奶的乡下婆娘,说起这种事情,那叫一个不讲究。
听得围观群众有滋有味,眼尖的张春暖甚至看到了一个之前经常与李碎嘴八卦的妇人,从兜里掏出几粒南瓜籽,一边听一边津津有味嚼着。
因为过于关注围观群众的表情,张春暖完全没有注意祠堂里正说着什么,直到杨桃花拉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
“桃花嫂子你拉我干嘛?”
她刚问出口,就听到祠堂里聂连长正叫她的名字:“张春暖同志,你过来。”
张春暖奇了怪了,队长都把她择出去了,怎么这事儿还能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