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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9 怎么又活了?(求月票)
    “……玉绵?!”

    常阔习惯了乔玉绵往昔患眼疾在身,多有不便的模样,此时乍一见她行动轻快自如,气质也比往常多了份由内到外的“稳固”之感,一时竟没太敢认,直到人到跟前,才算真正确定。

    常阔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行礼的少女,神态欣喜又欣慰:“眼睛这是真好了……好,好哇!”

    又连忙抬手,虚扶着行礼的乔玉绵直起身,连道了好几个“好哇”。

    常阔感慨间,忽然想到,若是阿鲤还在,必然也会为她的绵绵阿姊高兴。

    思及此,常阔心内几分涩然与窝心,却又隐隐起了两分期待,他听无绝说过,殿下在得知了自身与阿鲤之间的因果关系之后,便重新为阿鲤立下了牌位,又使无绝设法超度,以使阿鲤魂魄脱离苦难。

    但殿下此前没告诉他的是,殿下一直在亲自供养阿鲤的牌位魂魄。

    无绝私下曾与他说,殿下命格与功德非同寻常,阿鲤可得殿下供养,来世必当顺遂富贵。且冥冥中有此牵连在,待哪日机缘到了,说不得便会再次重逢。

    常阔短暂地失神间,只听乔玉绵关切地询问道:“常叔身子可好?”

    “好!”常阔笑着道:“壮如牛!”

    乔玉绵笑着点头:“回头我替常叔把一把脉。”

    她如今见了人,便总想替人将脉象把一把,同常叔总想劝人将身体练一练,颇有些异曲同工的意思。

    但是同她记忆中相比,常叔当真老了许多,头发竟都白了大半了。

    英雄白发,总是格外刺眼,乔玉绵心底酸涩间,察觉到一旁有人也在看着自己,便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是一身着道袍,拿桃木簪挽发的道人。

    那道人正冲自己慈和地笑着,但乔玉绵一眼望去,最先有的感受却是疑惑,一种说不清、但十分浓烈的疑惑。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道人,但是怎么瞧又怎么觉得这道人“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但碍于礼节,乔玉绵被对方如此慈爱地注视着,便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

    无绝回一点头,笑而不语,他如今多了这一头花白但浓密的发髻,头发是极能影响一个人的外貌感受的,且他较之从前苗条不少,精神面貌也有改变。而往常他与乔央家这闺女,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更何况这闺女又不幸患眼疾多年,一下认不出他来,也是正常。

    他倒要看看这孩子何时能认出他来——难得有逗孩子的机会嘛。

    想逗孩子的无绝颇惬意,视线随意往前看去之时,见得一老道牵着青驴静立于车马旁。

    那老道头戴斗笠,看不清具体形容,但那周身气质,却叫无绝立时眯起了眼睛细观。

    哪里来的老道,怎么瞧着如此眼熟,竟同那早死的……哦,按年纪来说死得也不算早……怎竟同天镜那厮有七八分相似?

    莫非殿下仍对前世未能将天镜纳入囊中之事而感到遗憾,找也要找个替身放在家里?

    无绝皱眉间,只见那青驴老道隐约向他的方向点了点头,竟像是在打招呼。

    无绝皱起的眉抬高,而后皱得更紧,下意识地走上前去,誓要一探究竟,看看这“替身”到底是何来路。

    见无绝走来,那牵驴的老道静立原处,一动不动。

    随着走近,无绝愈觉得古怪,先开口试着交际一句:“不知这位道友从何处来?”

    老道笑了笑,捋了捋银白胡须,没有说话。

    无绝眉心狂跳间,猛地弯下腰,鬼祟地伸出脑袋,定睛去看道人掩饰在斗笠下的大半张面庞。

    看清的一瞬,无绝的眼睛倏然瞪大,如同见鬼。

    见他反应,天镜笑了起来,这才抬手:“贫道自西边来,道友,幸会了。”

    无绝嘴唇颤了颤,伸出手指了两下,花了好大力气和修为,才将一堆话憋了回去。

    心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无绝便一路憋回到刺史府中。

    刺史府外,天色已暗,王长史带着姚冉已提灯等候多时,和往常不同,骆观临也在此迎候。

    王长史并未将常岁宁今日归来的消息告知刺史府和江都官员,由他们下值去了,否则此时刺史府外必是要人满为患的。

    常岁宁在众人的拥簇下入了府中,听着耳边姚冉等人的关切和询问,以及阿点天马行空的童言,心中甚安定,很有一种飞鸟归家落地之感。

    王长史很快留意到,常岁宁身边多了几个生面孔,那位年少的女郎行走举止间可见教养良好,他不便当众打听身份;那女郎身后跟着个鹌鹑似的男子,迟迟不肯抬头,他找不着机会寒暄交际……

    于是王长史只能向那老道笑着询问:“不知仙师如何称呼?”

    这道人气质间颇有仙风,且既是跟着大人一同回来的,必然是有真本领,客气称一句仙师想来没什么问题。

    无绝撇撇嘴,却觉得有问题——最大的问题便在于他初见这位王长史时,对方非但没有这样称呼过他,还转头小声含蓄地劝过殿下,让殿下当心留意,莫被人骗。

    果然,这天镜老货,专门克他来的!

    无绝在心中气哼哼时,下一刻,只听天镜含笑答道:“贫道玄净子。”

    玄净子……

    王长史在心中念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莫非……仙师与玄阳子大师出自同门?”

    天镜捋着胡须笑了笑。

    王长史便当是默认了,一时不禁惊讶地看向“玄阳子”大师。

    王长史的这份惊讶里不单有最基本的意外,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不理解,似乎不理解同是一个师门,怎有的人一身仙气非素衣可以遮掩,有的人却一身鬼祟呼之欲出,后者好似做了八辈子的贼,偷感深入骨髓,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让人忍不住会去留意看看身边有无东西丢失。

    不过,或许是看得久了,王长史觉得自己倒也习惯了,如今再看这位玄阳子大师,只觉对方身上的鬼祟之感已消失了大半。

    见天镜竟默认是自己师门中人,又自称什么玄净子,无绝正要吹胡子瞪眼时,只听王长史又问道:“听二位道号,应是师门中的同辈……如此说来,玄净子大师应是玄阳子大师的师兄了?”

    天镜正要作答时,无绝忙道:“贫道才是师兄!”

    此时他不好当众揭破天镜,以免让殿下觉得他不识大体……然而,对方蹭他师门,他姑且忍了,可他绝不能再喊这老货做师兄!

    王长史再次讶然:“看二位年纪,应是……”

    无绝理所当然道:“长史有所不知,我道门中,一向只按入门早晚排资论辈!”

    说着,瞥了天镜一眼:“再者,师弟他学艺不精,这声师兄喊来也不算他吃亏。”

    天镜不恼反笑,点头道:“是了,是了。”

    王长史的眼神却愈发钦佩——当众被如此踩低,尚能这般从容,高人,高人啊。

    见王长史表情,无绝气得简直要仰倒。

    待到无人时,心中憋闷疑惑的无绝,才终于寻到和天镜单独说话的机会,无绝一张口便直入主题,给予最精准的问候:“……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