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染看着那台子上行云流水舞着棍子的武生,不敢相信他就是柳毅。
他不是瞎子吗?
戏台可是在湖中央,他要是不小心落入湖中怎么办?
“你好像在担心他?”寒子澈注意到她的眼神,好奇地问了一句。
“前几日想偷偷溜入宫,就是坐着他的马车进来的。”林云染回答。
“怎么,你想入宫,还得自己想办法?”寒子澈一早就知道了她和龙昭华的关系。
“如果事事都要靠别人,我不就成为废物了吗?既然我能想到办法入宫,何必还要找他?人情这种东西,自然是欠得越少越好。”林云染才不会说,她瞒着龙昭华,是因为她入宫的原因不能告诉他。
“你有那么怕欠人情吗?以你和太子的关系,他哪里会放在心上?”寒子澈摇了摇头。
“我和太子的关系?”林云染听得糊涂,“寒公子觉得,我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寒子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难不成是我误会了?”
林云染偷偷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在寒子澈眼里她和龙昭华居然会是……那种关系?
她看起来像是眼光很差的人吗?
这世上这么多人,她选谁都不会选一个随时都会被废的太子吧?
寒子澈看了眼不远处目光冰冷的男人,“看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错失了当王妃的机会,想当太子妃呢。”
“就算我想当太子妃,选他也不太明智吧?”林云染前几日听了些传闻,龙昭华的母家卷入了一起私盐案。
“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了。”寒子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大胆,当着他的面说龙昭华的坏话。
想必是笃定了他不会到龙昭华面前去告密,所以才会如此吧?
不过她这话也不假,如果她真的想成为太子妃,选择龙昭华这个摇摇欲坠的太子,并不是明智之举。
还不如选六皇子。
只是,柔妃对她有敌意,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前,她怕是连接近六皇子的机会都没有。
“实话实说而已。”林云染说着,戏台上的人突然趔趄了一步,就在林云染担心的时候,他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将这个尴尬的局面化解了。
“这人看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寒子澈觉得他的动作虽然干净利落,但却显得格外小心。
“他是个瞎子。所以我一直都在担心他会掉到湖里。”
这一出戏总算结束了,柳毅和戏班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脚似乎还有些发软。
林云染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总算能咽下去了。
她起身,向着后台走去。
“你去哪儿?”寒子澈跟在了林云染身后,一路跟到了戏班的后台。
戏班里的人都在忙碌着,唯独柳毅一人坐在门口,手还在不住的颤抖。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林云染走过去,轻笑着说了一句。
柳毅抬头,“看”向她所在的位置,“是你?”
“你也太勉强自己了。”
“这出戏除了我,没有人能完成,作为戏班的开场,这可是重头戏。”柳毅为自己辩驳道。
“就算是重头戏,你也不该赌上自己和整个戏班的命运。这可是太后的寿宴,一旦有差池,不仅你自己危险,整个戏班都活不成。明白吗?”林云染恨不得能戳着他的脑门提醒他这一点。
柳毅没有回答,而是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让那个人发现你。这么说来,她在皇宫里?”林云染之前一直都有这样的猜测。
柳毅摇了头,“她不是宫里的人。但我知道,她今天会进宫。”
“那就是家眷了?”林云染的脑海里闪过自己方才见过的所有人,不过并没有谁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家眷?”柳毅重复着这两个字,发出了两声苦笑,“是啊,她已经是别人的家眷了。”
他沉默了半晌,再次“看”向林云染,“不如说说你吧?你也来宫里两天了,可有找到你姐姐?”
“没有。我在宫里没有找到和她一点有关的消息。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我问起她的名字,那些人都是一脸警惕的样子。恐怕她……凶多吉少了。”
林云染还没忘记自己之前的谎言。
她早就将这谎编好了。
因为她知道,柳毅肯定会问。
“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在这里挖掘?”柳毅眉心紧锁。
“嗯。”林云染说得异常坚决。
“诶,可这是皇宫,你就算是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深宫里的人,哪一个你能对付?”柳毅叹了口气,“还是早一点放下吧。”
“那你呢,你又何曾放下?”
“我……我做不到,是因为我心存愧疚。之前我做过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我想要弥补我的错误。”柳毅神情痛苦,眼中泛着泪光。
“可你也知道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家眷,已经拥有了幸福,你所谓的弥补,带给她的或许只是麻烦。所以她才会看到了你也不愿意来见你。”
林云染想让他放下执着。
过去的种种,都是过去了。
就算他再后悔,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被弥补。
“你……你说得对。”柳毅地颓然地笑了笑,“我的弥补对她来说,根本就是累赘。她已经拥有了她的幸福,再也不会回头看了。”
他的穷追不舍对那个人而言,不过是桎梏。
只有他彻底放下了,那个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要是我能放下就好了。”柳毅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可是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我只想再见她一次。一次就好。”
“你想见她,却又不肯告诉我她是谁。”
“夏枝,多谢你。你走吧。你还要去找你姐姐呢。”柳毅对着她挥了挥手,一副再也没有心思和她说话的样子。
林云染叹了口气,说了句保重转身离开。
不过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寒子澈追上了,“你和他说,你入宫,是想找你姐姐?”
林云染方才说地那番话,情真意切,要不是他知道她根本就没什么姐姐,恐怕都要相信她编造的理由了。
“不找一个能打动人的理由,怎么能进来?”林云染回头看了一眼,柳毅依旧坐在那里,满脸的憔悴。
“他来这里,倒是真的想见一个人,一个他愧对的人?”寒子澈问道。
“按着他的说法,他要见的是一个曾经在他面前用匕首刺进心口,他都没有相信的人。”林云染回答。
寒子澈听得眸光一凛,“把人伤成那样,居然还奢望对方能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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