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什么弃养,你才——”
“肃静,肃静!”黄大人“砰砰砰”地敲着惊堂木,须臾,现场众人噤若寒蝉。
黄大人大手一指,指向李铮,道:“李铮,你说你要状告李达、李武两夫妇供养有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们要状告孟氏婆媳俩带人来殴打我们全家,大人你看,你看看我们被打的。”卢氏指着自个脸上的伤势,嚷嚷道。
“谁让你们嘴巴不干净,是你们先咒骂我们——”
上首传来“啪”的一声巨响,黄大人面容肃然斥道:“闭嘴,一个个来说,你们再给本官嚷嚷,本官全部治你们惊扰公堂的罪名!”
这下,众人才忿忿不平地垂下脑袋。
李铮这才冷声开口道:“大人,此事我媳妇儿跟我娘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我媳妇儿来交代事情原委吧!”
苏笙婉得到黄大人的应允后,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启禀大人,李达、李武两房人昨日上门让我婆母孟氏赡养黄氏,我们不肯,他们今儿一早便将黄氏连人带床地扔在我们家门口,黄氏……”
“……现场很多村民都能作证李达、李虎武两房人对黄氏供养有阙,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嗯”黄大人低应一声,觑了一眼李达兄弟俩,声音低沉问道:“李达,李武,苏氏说的,你们可认?”
兄弟俩闻言,连声喊自己冤枉。
李达开口道:“大人,我们绝对没有弃养亲娘,大人明鉴,我们怎么可能弃养亲娘呢!”
刘氏见他扯来扯去就这么几句,一直没扯到重点,唯唯诺诺向黄大人请示,“大人,民妇有话要说。”
见黄大人没反对,她继续道:“大人,孟氏等人纯属诬告,我们并没有弃养婆母。”
“是我们家最近要办喜事,有女婿入赘我们家,我们家地方不够大,婆母为了小辈着想,这才提出去孟氏那住上一段时日。”
“我婆母以前跟孟氏是有很多不愉快,但她年纪愈发大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这才想着去孟氏家住一段时间,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大人,我们绝对没有弃养婆母啊!”
刘氏是媒婆,最厉害就是那张嘴皮子,明明是他们将黄氏连人带床扔在李铮家门口,经她嘴皮子这么上下一动居然变成了黄氏疼爱小辈,主动去孟氏那小住一段时间。
说是说去孟氏家暂住,却丝毫不提孟氏如今是跟着李铮夫妻俩一起生活。
黄大人闻言点了点头,看了林县尉一眼,林县尉随手一点,点了好几个村民出来,让他们将知晓的实情全部交代清楚。
“大人,李达兄弟俩确实是弃养他们亲娘,他们一早就打李铮的主意,想将亲娘送去李铮家占便宜。”
“大人,我们确实看见黄氏今儿一早出现在李铮家门口,孟氏婆媳俩出来后又将黄氏送回李达家,李达家的两个婆娘死活不让婆母进门……”
“……他们为了将黄氏塞给李铮,还咒骂孟氏婆媳俩,这才打了起来……”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可能真的是他们亲娘想去李铮家住呢?”
堂下跪着七八个人证,有的人说不清楚事情原委,不敢妄言,有的人站李铮一家这边,有的人站李达一家那边,简直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老李头倒是实话实说了,供养有阙,打架斗殴,村子里出了这等事,老李头自然不敢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睁眼说瞎话。
刘氏慌忙开口,“大人,这是我婆母的意愿,她自个非说要去的,我们怎么好说不让她去呢!”
“那我倒想问问你,本朝以仁孝治国,为何你婆母会为了你的女儿女婿,特意让出房间?为何你们不阻止此事发生?”
苏笙婉冷冷的目光觑向刘氏,继续道:“《礼记》云,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
“而你婆母去岁摔伤卧病在床,好不容易养好了病,两个多月前又摔伤了一次,如今她仍旧不能行走,此事,李家村村民人尽皆知。”
“你们为了女儿的婚事,直接将婆母连人带床地扔在已经分家多年,如今还跟着养子一起生活的儿媳妇家门口——”
“我们哪有扔?”卢氏恶狠狠地瞪着苏笙婉,嚷嚷道:“苏氏,你别在这儿乱扯!”
苏笙婉神色鄙夷地回怼道:“你们没抬过来扔,那是你家的床成精了,自个长了腿,抬着你婆母走到我们家的?”
“你们就是不想伺候行动不便的婆母才将人扔给我们家,你们这样哪一点做到乐其心,乐其耳目,乐其寝处?哪一点是孝子所为?”
时人对于孝敬长辈的要求可谓到了苛刻的地步,苏笙婉铿锵有力的诘问,吓得李达、李武几人心头一颤。
别的不说,光是让黄氏给家中小辈让房间这一茬,就够让人戳他们两房人的脊梁骨。
他们两房人不是没想过这么做不妥,但比起害怕被人戳脊梁骨,他们更想从李铮夫妻俩身上拿到大好处。
他们本以为借着黄氏拿捏住李母,李铮夫妻俩就没有办法了。
但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铮居然将他们告上了公堂。
“大人,这世上哪有亲儿子不养亲娘,让已经分了家的儿媳妇来养的道理,大人,他们分明就是供养有阙!”
苏笙婉的声音让几人猛地回神,最先反应过来的刘氏,她连忙讨饶,“大人,她这纯属是诬告,大人,孟氏才是供养有阙的人。”
李达忙不迭接过话,扬声嚷嚷起来,“对啊,大人,孟氏克死我三弟,多年来一直没管我娘,大人,有罪的是孟氏啊!”
“放肆!”黄大人脸色阴沉地拍着惊堂木,呵斥道:“李城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你在公堂之上无的放矢,可是在质疑朝廷,质疑大胤千千万万精忠护国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