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爷子一时半会儿没领悟到白老夫人的意思，但他相信白老夫人能把顾泽宇劝回白家，说的话也一定是有道理的。

    他拍拍白老夫人的手，答应下来：“那行，我先去跟时远单独聊聊，你在这儿休息，我很快就回。”

    “嗯，去吧。”

    白老夫人点点头，目送他风风火火朝着电梯走去，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只要这件事情能顺利解决，他们的人生就将再无遗憾。

    以后的日子，也就都是好日子了。

    ……

    回顾家别墅的路上，司老夫人像是卸下了一桩心头大事，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苍老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趟出来，王妈虽然没有从头到尾跟随，但看司老夫人心情这么好，她也高兴。

    但她高兴了还没三秒，就发现司老夫人的神情再次凝重起来。

    她身体忽然坐直，眼睛再一次睁开，眼底有着明显的犹豫。

    “阿玲，你说，我同意顾时远回战家认祖归宗，到底是对是错？”

    “当然是对的，这可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王妈轻手轻脚的拿了条毯子替司老夫人盖在腿上，低声劝解。

    “您想想，要是您一直不同意，顾先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战家也会和司家生出嫌隙。”

    “可您这一同意，战家对您感恩戴德，顾先生以后跟着您回M国，虽然也会更尽心尽力。”

    “这还只是其中一桩好处，另一方面，司家和战家白家交好，那以后不管是王室那边，还是司氏家族那些元老，对您和夜井都要再客气几分。”

    “你说的有道理。”

    司老夫人点点头，凝重的神情上多了一抹思索。

    王妈说的这一层好处，之前她没细想过，现在一想，可不是这样吗？

    她和夜井苦苦支撑司氏家族，一老一小难免会被人看轻。

    要不是有顾时远里里外外替她撑着，她和M国王室那边关系也不错，还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算计着想从他们手中夺取好处。

    但要是和华国这边的几个世家交好，以后她们也不算孤立无援。

    几大家族同气连枝，不管谁想算计她和夜井，都要掂量掂量。

    这么一想，司老夫人彻底转过弯儿来，有些懊悔。

    过去这些年，也是她有些目下无尘，太过孤高了。

    司氏家族虽然煊赫，但独木也难支。

    要是能早些想通这一层，这些年借着顾时远，她和战家绑在一条船上，日子必定比现在要好过。

    不过司老夫人掌管司氏家族这么多年，从来不是徒劳懊悔的人，她快速在心里权衡一番，做出了决定。

    “阿玲，拨个电话给时远，我要立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既然选择了成全，就要牢牢掌握主动权，让顾时远记得她这份额外的恩情。

    王妈自然是乐于见到司老夫人和顾时远关系缓和的，连忙替司老夫人拨了电话出去。

    医院里，顾时远的人跟他说了司老夫人没回家，而是去找战老爷子的事。

    顾时远心里满是忐忑，生怕两人再因为他的事吵起来，赶紧让人盯着。

    幸好，过去盯着人回复说，两位老人家并没有吵起来，司老夫人和战老爷子聊了会儿就离开医院了。

    顾时远终于松了口气，正要打电话问问战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司老夫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时远深吸一口气，做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思想准备，才接起电话。

    “母亲。”

    “时远，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司老夫人语气郑重：“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想，你对司家付出了很多，我却没有给过你什么像样的回报。所以我决定了，同意你认祖归宗，正大光明地恢复你战家人的身份。”

    “这……”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顾时远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这件事……我回不回战家真的无所谓的，您不用为难自己……”

    “我没有为难自己，我是真心实意想让你过得开心一些。我今天特意去看了战老先生，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也很高兴——时远，我们做了三十多年的母子，只要你开心，母亲也会觉得高兴。”

    隔着手机，顾时远能感觉到司老夫人诚恳的态度，心里自然是又惊又喜。

    可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在司老夫人身边待了三十多年的经验告诉顾时远，先不要高兴得太早。

    面对司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通情达理，已经刻进骨子里的谨慎小心，让顾时远习惯性地怀疑，这会不会是司老夫人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他定了定神，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悦的意思，答复司老夫人的时候，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

    “母亲，谢谢您对我的宽容和成全，但我既然答应过您此生不回战家认祖归宗，就绝不会违背誓言。而且我从来没有在战家生活过，现在回去，也难免生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我余生只想好好陪伴夜井长大，照顾好雨欣和孩子，其他的，别无所求。”

    顾时远这些话，和从前的说法一模一样。

    司老夫人从前听到他这么说，大多数时候是骄傲的，觉得自己当年救下顾时远，真是有眼光。

    可此刻再听，她心里就很不好受了。

    难道是她从前对顾时远太苛刻，现在真心想要对他好，他也不敢相信了吗？

    不然他怎么会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司老夫人于懊悔中又生出一丝挫败感，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她心知肚明，母子之间的隔阂早已经形成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怎么能指望一朝一夕就轻易化解？

    司老夫人只能忍住心底的伤感，顺着顾时远的话点点头：“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好，谢谢母亲关心。”

    顾时远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心里暗暗叹息，果然如此。

    司老夫人性格执拗，如果真心想让他认祖归宗，必定不会这么轻飘飘说一句就过去了。

    她应该还是对他不放心，不但试探他，还去试探战家人。

    长此以往，两家的关系只怕是要恶化了。

    顾时远心里思忖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尽快出院，带着司老夫人和司夜井回M国，也免得再生出事端。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章程来，忽然就听到门口“咚”地一声响，随后响起一阵慌乱的声音。

    “战老先生，战老先生！快，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