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城敛了面上的神色,他听着苏小木说话,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他考完了,过几日成绩出来之后,他们两个就要分道扬镳,以后便是再也不会同她相见。
可为何会如此?
明明为了他的考试,她给他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让他在里面考试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一些一时半会儿放不坏的吃食,不仅仅只有干巴巴的糕点,还有一些开胃的小菜,让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考试也能那么幸福。
也让他在一口又一口的糕点下肚的时候,慢慢消弭了心里紧张。
她很细心,对自己也很好。
可为什么看上去这样好的她,对他一点也没有喜欢。
虽然人现在就站在他旁边,与他一起往前走,但是她的心是和他相隔万里的。
他越将思绪放在这上面,脸色就越难看,心里也越难受。
他没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
“为何不带我去你的那个小院看看?不是在我考试之前,你就已经准备好所有……”
“没有所有。”苏小木矢口否认,“很多要紧的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添置呢,我这几日也是住在客栈。”
顾景城其实不相信苏小木说的话,但是对上她的眼睛后,看着里面澄澈的光,他讲不出质疑的话。
“那便不去了。”
不好的心情继续在心里蔓延。
他们两个从并肩而行到一前一后,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气氛突然略显尴尬。
苏小木拎着手里的包袱慢慢往前磨。
她猜想着包袱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什么,她走一会儿抬一会儿头,没怎么认真看路。
“苏娘子?”
苏小木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脑袋往前看。
瞧见叫她的人长什么样子之后,她瞬间清醒了,把猜包袱里装着东西的事直接抛之脑后。
“张……叔?”
她猛地往前走几步,把顾景城挡在后面。
顾景城被她这突然的动作挡了一下,不理解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张叔。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苏娘子啊?
你这几日怎么都没有回去住,我家那孩子可是一直念叨着你,说苏娘子人长得漂亮做饭又好吃,巴不得你是我们家亲戚呢。”
张叔一看到苏小木,就没忍住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原就是面容长得憨厚的人,让人极易产生好感,现在又如此和善。
苏小木虽有些担心他会把之前小院出事的事告诉顾景城,但现下也不好意思抚了他关心她,夸赞她的好意,只能道。
“等过几日吧……等过几日我有空了就回去,到时候邀请你们一起吃饭。”
“行嘞,那我可就等着苏娘子的手艺了……对了,这位是?”
张叔还是第一次看见苏小木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瞧这男人的穿着和气度,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啊。
前面就是这几日科举的考场,莫非是里面科举的学子?
他的青天大老爷啊,这苏娘子竟如此有本事?
能和这种未来的老爷扯上关系?
一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会是以后的官老爷,张叔说话就忍不住的局促了起来:“公子可是读书人?”
“嗯。”
顾景城颔首。
他淡淡的撇了一眼张叔,和他说话的态度属实算不上好。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苏小木可以和他说话这般熟稔。
两个人明明应当才没认识多久,就已经到了可以互相请对方吃饭的关系。
即使他刚才有听这男人家中已有家室,但还是忍不住的吃味起来。
他情绪不高,苏小木能感受到。
她有些怕张叔会因为顾景城的不满意而不乐意,张了张嘴就打算出来打圆场,可没想到张叔完全不在意这些,反而一脸爽朗的哈哈大笑。
“是读书人好啊……读书人可有前途,不用像我们一样在城里没出路的讨生活。”
“对了苏娘子,你说要过几日才去小院,可是要带着这位公子一起去?
他既是参加科考的贵人,那说不定你可以让他去官府找官老爷说道说道。
叫在咱们那条街道巡逻的官兵们多上些心,不然你一介弱女子,若是在碰到之前的事……”
张叔一想到前几个晚上那场面,就有些后怕起来。
那几个地痞流氓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像苏娘子这种柔弱的女流之辈,碰到他们也真是倒霉。
“之前是何事?”
顾景城心里原是膈应着他们两个人熟稔的关系,不大想主动开口说话。
可一听苏小木好像一个人在外面住遇到了麻烦的样子,他立马语气中染上几分焦急。
“可是她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到了什么危险?”
“啊?苏娘子没有和这位公子说吗?
前些日子她一个人在外面住碰到地痞流氓上门偷窃,把门口挂着的那个大铁锁都夹断了呢。
若不是那晚我们家睡得晚,苏娘子又聪明知道从后院跑。
那今时今日,公子说不定就见不到苏娘子了呢。”
张叔没想到苏小木会把这件事瞒着面前的公子,他说完话后才见到她满脸尴尬,似是要对这件事有隐藏之意。
即使是憨憨的脑袋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苏娘子我……”
“无事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而已。”
“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就不和张叔多说了,下次我们有机会一定请张叔吃饭。”
尴尬的哈笑几次,苏小木拉着变脸的顾景城跑到角落去。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真的刚刚才见到你忘记和你说这件事情了。”
“而且再加上我觉得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和你再说也没什么用,反而会平添我们两个人的烦恼。”
“我已经打算去找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仆人了,以后有他在身边保护我,像那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的。”
她知道自己马上会收获来自他的一大波诘问,所以先非常识相的把事情都解释清楚。
说完话后,她表示这件事其实没有顾景城想的那么严重和危险。
可顾景城却跟她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这样危险的事情他不是从她口中得知的,而是在一个路人口中知晓。
甚至那个路人,从某方面来说,看上去都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
他脸上愈冷,眸光愈冰。
“你从来都是这样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之前开店也是,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住也是。”
“是不是在你的心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你挣钱?
即使是你自己的安危,也比不得那些铜臭之物来的重要?”
他讲话枪枪带棒的难听,她回他起来也没什么好口吻。
“你说的都没错,我从来都是这样一个视钱财如命,视其他如粪土的人。”
“你要是真觉得看不上我,现在就可以给我一纸和离书。”
她心情一不好,也顾不上他今天刚从考场里出来是需要庆祝和顺毛的了。
她专门拣他不爱听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想和你说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