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发现战场上,不详的黑白火焰在燃烧。
这些火焰的媒介,是战场上的那些尸体。
从尸体上熊熊燃起,活人沾染上也难以扑灭,在燃烧中化为尸体,然后也成为这火焰的传播者。
异术。
这种奇诡的表现形式,在这个世界也无非就是异术。
但他目前见过足够浩大且成体系的异术,也就是帝国国教的信仰异术。
而现在这种来自死亡的火焰,却是全新的体验。
火焰虽然烧着,但感受不到温度,只有冰凉。
对生的贪婪,对死的贪恋,令弗空下意识地感觉恶心。
很快,他又感受到了这股火焰此时燃烧起来的意义。
它在收拢这片战场上的死亡。
不是肉体,也不是精神,而是死亡本身。
死亡异术,如果可以的话应当就是如此称呼的恐怖力量了。
那么,这股力量的源头,是什么?
他迅速发散感官,扫过了整片高原战场,随后面色一变,迅速动身离开了原地,向着最初来的王朝边塞赶去。
“居然是那里!”
……
边塞突然遭到了黑白炎的袭击。
彼岸教众不知何时包围了边塞,随后将那死眷之火投入了城中。
王朝军正借着机会倾巢而出攻打帝国军,收复失地,此时边塞正处兵力空虚,此时的情况正可谓是生灵涂炭。
一个新兵看着眼前走来的彼岸教徒,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同伴乃至自己教头被烧死的惨叫声,双手颤抖,四肢发软,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了心神。
这时,天空中弗空的身影落下,一脚踩爆了眼前彼岸教徒的脑袋。
看着弗空挺拔的身影,这位新兵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热泪盈眶。
“哭什么!你得救了其他人呢!”弗空猛地一喝,将他从短暂的放松中迅速吼了回来。
他身子一震,摆出了领命的姿态。
“迅速收拢力量,找异术师对抗这些火焰,不要身体触碰到火焰,如果粘上了就把自己皮扒了,四肢染上的话也要立刻斩断!眼泪在战场上没有用!给我打起精神握紧武器!”
“是!”
新兵有力地回答一声后,迅速吆喝着跑开了。
弗空说完也是立刻转头冲向四周,击杀那些作祟的彼岸教徒。
“该死的杂碎!”他面色阴沉。
庄和跟他说过彼岸教徒参与比武大会的事,但眼前发生的这种事情根本难以预料,一个邪教怎么有胆子在王朝的眼皮子底下屠城边塞!?
甚至,这就是对弗空和王朝军的阳谋!
弗空上战场会干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一心想要早些帮助王朝战胜帝国,如果能踏上主战场,那必然是直接冲着地方大本营去的。
弗空的奇袭成功之后,王朝军也不会错过这个反攻的机会,调集兵力向着帝国军发起冲锋。
然后,后方留守的力量便是一下子空虚了。
为什么?
这么做对彼岸教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彼岸教的根基就在王朝之内,难不成他们还能打完这一战后直接跑去帝国?帝国有国教一家独大,外来教派哪有生存的余地?
他们有什么自信在直接对王朝军队动手之后,还能在王朝内立足的?
就算他们和那狗皇帝有牵连,做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那狗皇帝也保不住他们!
弗空想不通,但拳脚丝毫没有停歇,彼岸教徒的围攻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他满怀不解地杀死了一大片教徒,救下许多人,又看着许多人被火焰缠身惨叫着死去。脚下倒着无数的尸体,不论是不是彼岸教徒,在这里只要变成尸体,那就会成为火的柴薪。
他薇薇喘息,不是劳累,而是心累。
“空哥这么久了还是没怎么变化呢。责任感太强不好,会活得很是艰辛啊。”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是什么?
有些陌生,但又好像很熟悉。
来自已经久远的记忆深处,那不愿意再回想起的记忆。
那染血之夜下,那个漫不经心坐在墙头对自己吐露真心的身影。
他缓缓回头:“青……眠?”
身后的那个身影,长大了,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相像。
漆黑的长发化作干枯的苍白,一双灵动得好似会说话的眼眸,此时只余下疯狂和死寂的黑巩膜与白瞳孔。
她长高了很多,但还是很瘦。
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
只有那张笑脸还是很熟悉。
青眠一愣,抿了下嘴,笑容更加灿烂:“不愧是你,空哥。我原本都以为你认不出我了,但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好多年不见,二十几年,四十几年,更久更久。分别的时候才十三岁呢。”
“这样啊……是了,你应该还活着。”弗空的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记忆是粘连的。
一朝回想,就勾勒出了许多。
曾经亲如兄妹,相互依偎着度过严冬,分享着半块别人不要的白馒头,他因为她受欺负而去找人打架,打不过的话被她耍小聪明救走,然后再一起打回去。
记忆是有美化的,但弗空也没有忘记那个晚上。
投毒杀了除他以外帮派上下所有人,向自己揭露一切时候的蔑笑。
“当然还活者,就算要死,我也想和空哥你死在一起啊。”
“抱歉,我成婚了。”
青眠:“……”
稍稍停顿了一下,她笑着用力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唉,算了,空哥你就是这么耿直,我很难生你的气,要撒气还是找那个姓庄的比较好。”
很快,弗空从短暂回忆的呆滞中回过神,微微眯眼道:“你加入了彼岸教,这一切是你做的。”
“是的,毕竟,我要在这里让空哥永远留下,但是空哥你实在是太强了。所以,和以前一样,得耍些小聪明啊。”
周围的火焰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变得更加高涨。
“责任感会让你拷问自己,会去在意这些对你而言连虫子都不如的凡人,这座城池是我给你贴心准备的囚笼。顺带着,我已经让人去找庄和了,如果能和那个女人坐下来面对面谈谈的话,我应该能解气很多吧,你觉得呢,空哥?”
嗖!
拳头猛地在眼前放大,却被一把白色长剑精确地抵挡住。
弗空惊讶,青眠看似瘦弱的身影却轻易挡住了他的一拳。
“真的是毫不犹豫……和我预想的一样。”青眠依旧带笑,眯眼向前探头,试图靠近弗空。
【震】!
顶着长剑的拳头猛地一震,扩散的震荡将青眠击飞了出去。
青眠持剑的手轻轻颤抖,但正面吃下一发震居然几乎没有什么伤势。
“既然你对过去的事情如数家珍,那想必你也该记得,如果你惹火了我,下场是什么。”弗空眼睛微微睁大,气劲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衣摆。
青眠的舌头轻轻舔舐嘴唇:“当然,所以快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