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名法师所施加的压力,那名头发散乱的男子立即变得慌乱了起来,而随着那双闪烁着漆黑光影的眼瞳朝自己靠近,他的抵抗意志很快便在这股压力之下崩溃,于是他本能地转过头,朝着商店的某个角落看去。
也就在同一时刻,一道早已被修格练习熟练的「大脑尖刺」构筑完成,而它的目标,则赫然是一名躲藏在商店角落当中,并试图朝着商店出口处挪动的幸存者。
然而这一次,用于对目标发起精神冲击的「大脑尖刺」却并没能直接发挥作用,修格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魔法击中了一层坚韧的防护屏障,两股魔力相互碰撞,并于无形之中消弭。
于是修格立即追出一步,繁复魔纹再度显现、构筑,一道以深蓝色魔力构成的坚实墙壁直接竖立在了商店门口,将那唯一的出口彻底堵死。
也就在此时,那名隐藏在人群中的黑日结社法师悍然反击,溪流级的杀伤性魔法在室内显现出来,那赫然是一道非常受溪流级法师们欢迎的「烈焰长鞭」,只不过这名结社法师显然对这道经典魔法进行了些许的「改变」,那扬起的烈焰当中竟是透着些许沉重的黑色光影,看起来竟是混杂了一部分来自暗渊的力量。
极其剧烈的魔力波动立即触发了设置在商店当中的魔法警报,而那些留在商店内的普通人则在慌乱之中四下逃窜,唯有修格迎着那道席卷而来的烈焰长鞭踏步前行。
伴随着黑日权杖的扫动,数道粗壮有力的黑色触须自虚无之中卷出,将那极度危险的烈焰长鞭阻拦了下来,让修格感到讶异的是,卡尔戎之触上那些足以对抗寻常溪流级魔法以及剧烈魔力爆炸的黑色角质外壳,竟然在这诡异魔法烈焰的炙烤中出现了软化的征兆!
而这种现象则表明,对方这种明显经过黑日结社改造过的魔法,在实际威力上很有可能已经完全地超过、突破了其本身的魔法原型。
面对这种超出自己预期的敌人与魔法,修格的对策向来是简单且粗暴的。
那便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直接以最暴力的方法将对方击溃、压垮。
于是,在修格的操纵之下,那些与烈焰长鞭相缠绕的卡尔戎之触在庞大魔力存量的支持下用力一抖,便将那些拦路的致命火焰拨到了一旁,与此同时,修格右手手腕处的狼牙刺青开始剧烈颤动,那把已经「休息」了数日的猎犬之牙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这名黑日结社的法师显然与结社内的暗渊史学会存在些许关联,在那蕴含着暗渊猎犬力量的转轮手枪显现之后,他的面孔之上立即显现出了惊讶与茫然,他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但下一瞬,修格便已经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宫廷猎犬那极富特色的恐怖咆哮声,来自暗渊的力量登时朝着那名法师的下半身扑去,而这法师在慌乱之中设下的防护仪式则被轻而易举地化作了虚无,连带着他的一条左腿,也在猎犬的撕咬当中化为齑粉。
惨烈的嚎叫声当即响起,但下一瞬,来自修格的大脑尖刺术便直接命中了这摔倒在地的身影。
紧接着,肢体毁坏术等一系列用于控制俘虏的残暴魔法也被施加在了他的身上,待修格收起卡尔戎之触以及猎犬之牙,这名结社法师已是一副任人揉捏的凄惨模样了。
鸢尾街的军官与士兵们立即接管了残局,所有的在场人员都被暂时控制了起来,而那名遭受惨烈待遇的结社法师与那名男子则相继被带走,他们将和修格在这个早晨抓到的其他黑日结社成员们集中关押、处理。
当然,其中个别人员的「处置权」在修格的手上,这是他与布茨将军谈妥的结果。
而在军官与士兵们离去之后,这家商店内便只剩修格与杰拉德两人了、
有着食人魔血统的杰
拉德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宽大椅子上,他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修格两圈,随后缓慢开口道:「好吧……修格先生,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够再次见面,这实在是令人……惊喜。」
「我也一样,杰拉德老板。」
修格拄着手杖站在了杰拉德的对面,他笑道:「我可没有想到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在鸢尾街的消息。」
杰拉德有些惊讶:「别人?还有谁跟你提起过我?」
修格顺手拖了一张椅子,在长桌的对面坐了下来,同时回答道:「三色兄弟会的人,他们当时带着你卖给他们的简易秘仪,打算利用这东西来偷袭我呢。」
「噢好吧,确实像那帮混球能做出来的事,他们的结果如何了?」
「死了几个,剩下的我放了。」
「挺好。」
杰拉德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他盯了修格两秒,随后叹了口气:「修格先生,你来到这里,是因为加入鸢尾街了?」
「不是加入,是合作。」
修格纠正道:「准确来说,我向布茨将军展示了一些塞伦城真正要面对的麻烦与威胁,然后又做了一些简单的「魔法表演」,总之他目前是同意了,并且希望能够借我的手来清理鸢尾街内的隐患。」
杰拉德看起来对修格说服布茨的过程与方法并不怎么在意,他眨了眨眼,随后说道:「停战庆典当天,我去找了舒伯特和小莎莉,结果才发现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
杰拉德在说出这些话时,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修格的表情,而他在看见修格的淡定表情之后,脸上的肉便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压着嗓音问道:「是你做的?你把他们接走了?」
「嗯。」
修格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是带着他们逃出了这座城市,现在老舒伯特已经在波尔登安了家,可惜少了条腿,莎莉……她进了炼金医师学院,现在跟着沃特尔人的军队去了前线。」
听见修格这句话,杰拉德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这一下,他那张胖脸更加看不成了,而且修格也终于从中看出了几分食人魔血统的狰狞特质。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沉重地点了点头:「能逃出去就是好事,少了条腿或者被送上战场都要比留在这地方等死强。」
杰拉德看着修格缓了好一会儿,他的神情变幻不停,似是在思考许多复杂且深刻的问题。
终于,他重新开口:「所以,你是从塞伦城外……回来的?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魔法出了一些岔子。」
「哈,我猜一定是传送魔法吧?那种东西永远不稳定,十个研究传送魔法的九个会因此而死,这还是保守的说法!」
杰拉德摇了摇头:「那么,我能否问问,你打算和鸢尾街合作些什么呢?」
「当然是关于逃出去的事。」
修格很是认真地回答道:「我说的并非不是一两个人的逃脱,而是……让这座城中绝大多数的人都能逃出去。」
「你是不是没睡醒?」
修格与杰拉德的交谈并不算太顺利,作为一名曾经的炼金商店经营者,杰拉德虽然并非法师,但他对于魔法、魔力、秘仪等概念的理解已经远超常人,在这一方面,他甚至能够碾压许多普通的法师。
因此在听闻修格的想法之后,杰拉德表现得颇为悲观。z.br>
他认为,塞伦城内的那些怪物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外面世界,包括梅林勒和对于那些危险魔法生物的认知,再加上城镇内确实存在着诸如黑日结社成员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他认为将塞伦城封闭到死,甚至采取最极端的方法「清理」掉其中的所有活物,恐怕才是
唯一可行、可靠的方法。
至于修格所说的那些事情,他则持保留态度。
但对于修格这位「朋友」,杰拉德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忠告,他认为布茨将军并不是一个合适、可靠的合作对象——这个严重偏向平原民族的家伙本质上是一个极端且癫狂的疯子,是一个极致的利益至上主义者,他完全可能因为局势与利益的变化而背叛当前阶段的所有人。
修格虚心地接受了杰拉德的提醒与建议,同时也接受了杰拉德提供的个人礼物——一袋特制的结晶子弹。
经过他的特殊调制,这袋子弹内的魔力存量要比一般的结晶子弹更加充沛,能够制造出来的冲击与爆炸也更加剧烈,杰拉德甚至模仿一些基础的戏法魔纹,在那些子弹上做了少量的魔纹铭刻,这一举动便使得这些特殊子弹能够在引发爆炸的同时制造出一定量的魔力火焰。
这种子弹对于常人而言当然是非常有用的了,但对于修格来说则效用有限,但这却也让修格见识到了这些炼金工匠们在极端环境下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创造力。
而在告别了杰拉德之后,修格则在一名鸢尾街法师的指引下重新回到了大使馆的附近,在一间较为特殊的密闭房间中,修格看见了那些被扼魔银镣铐以及多种拘束魔法控制起来的黑日结社成员们。
是的,经过一整个早晨加午间的努力,鸢尾街内所有能够被黑日权杖所感知、定位的黑日结社成员均被修格带着布茨将军的人所抓捕。
在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在灾难发生前就已经潜入塞伦城内的结社基层成员,他们大都已经混进了鸢尾街的士兵与军官团队当中,至于那名被修格亲手在商店内抓获的结社法师,则是这群人的临时领袖。
而这名法师,也正是修格的重要目标。
在经过布茨将军的允许后,修格很快便带着一个巨大的布袋离开了德兰大使馆,一路上,那个布袋当中不断有血色渗出,而这种情景则是令路边的人纷纷退避……
在远离了鸢尾街之后,修格则骑着狂奔之鼠孤身一人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幽暗的街道废墟当中,这里的建筑垮塌得极其严重,居住在这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那些倾塌下来的墙壁与屋顶,现在则成为了暗渊子嗣们绝佳的休憩场所。
「修格,你确定要这样做了么?」
亚历珊德拉适时地对修格表达了自己的关切,这一次,她没有使用「孩子」这个称呼,而是直接唤出了修格的名字。
因为通过双方之间的魔力连接,她已经知道,修格现在正准备做出一件与他的处事原则截然不符的事情。
「是的,我确定。」
修格一边说着,一边从狂奔之鼠的背上取下了那个布袋,法师之手缓缓挪动,将这个明显装着人体的布袋朝着不远处挪去,直到将它放在了一堆建筑废墟的中心。
「我们会支持你的想法,但在这之前,你一定需要先说服自己,且不应为此而心怀愧疚,否则它将会长久地对你的思想与抉择造成影响。」
亚历珊德拉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有的时候,为了达成一些目标,我们确实不得不摒弃一些不必要的恻隐之心。」
修格并没有回应亚历珊德拉,而是在沉默之中用法师之手解开了那个布袋,将那名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且仍旧昏迷的黑日结社法师暴露在了天空之下。
「女士,有一点你说错了。」
修格轻声回应道:「我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太好,不过那并非因为怜悯或是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因为我真的很抗拒将自己的同类作为食料喂给一群我所唾弃的怪物。」
「不过,在这座城市里,我们即将迎来斗争与矛盾最为激烈的时刻,所以为了更多人
的生存,我必须这样做……」
「怪物吞噬结社的法师,而我吞噬怪物……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真正地了解结社在这座城市里的安排,也只有如此,我才能够进一步地调用三色兄弟会这些与黑日结社存在密切关联的团体。」
说到这里,修格用力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随后他抬起手掌,一道以魔力构成的透明刀锋轻巧地划过了那名昏迷的结社法师的皮肤,鲜血登时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