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结束后的第五天,成绩张榜。
不没出意外阿弟通过了,取得参加府试的资格。
县试为童试考试中的第一场,府试通过了才被称之为童生。
阿弟只需等四月的府试,一气呵成,若是也能通过,他到时候就是名副其实的童生了。
府试依然还在本县进行。
由知府主持。
参加府试,报名、保结与考试的场次、内容同县试差不多。
但保结的廪生要多一名。
府试通过后就是童生,可参加院试。
院试通过即为秀才。
日子在鸡飞狗跳中快速流逝。
府试也在日升日落中开始和结束。
连着考三场,三天时间后公布成绩。
阿弟成功通过资格考试,获取童生资格。
宋欢发誓,等院试的时候就让阿弟自己来就行。
她绝不沾手。
大孩子了,得成长起来!
亲力亲为是第一步。
八月就是院试,老先生说了,县令手中有一个名额,可以推荐一个学子去县学学习三个月。
县学那是什么地方?
县学是供生员读书的官方教育机构。
府学不可能把每榜一百多号生员都收纳,这其中廪生是必定会被府学录取。
剩下的增生和附生则具体看生员的手段和关系了。
有钞能力就用钞能力,没有钞能力的就找关系。
这样下来,府学每次录取的生员人数大致在六十人左右。
剩余的生员则回到自己籍贯所在地,县辖内的县学进学。
如此可以看出,这个名额是多么炙手可热。
而如何获取这个名额,则需要根据县令出的题目来写一篇策论。
这个名额面对的是已经获得童生资格的学子。
西溪学塾和另一个学塾的学子俱在其内,共计二十七人。
西溪学塾占二十二人,另一个学塾占五人。
其中二十二人俱是西溪学塾是甲班的学子。
西溪学塾甲班是已经获取童生资格准备备考院试的班级。
阿弟如今已获取了童生,直接上升至甲班。
四月二十六
二十七位童生同在西溪学塾着写策论。
上座坐着已经上任一年的新县令。
大致算下来,宋欢已经过来六七年了。
县令也换了两任了。
听说新县令是从京城派遣下来的。
宋欢猜这个县令在京城应该混的不咋地。
阳江府既然能在流放列表里出现,定然是因为不富裕。
当然不是指阳江府,而是阳江府辖内的其他县。
鹿县算得上是阳江府的中县。
经济发展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特别差。
有上升的空间,但要说油水,怕是有点难捞。
新来的县令很年轻,二十多三十左右。
面嫩,若是没蓄须看着就二十多,蓄须了,看着就老持稳重许多。
虽说这个县令可能混的不大好,但从他这个推举名额就能看出,他还是想干实事的。
不说以前,就这几年的流水县令都没有所谓的推举名额,怎么今年突然有了?
那事实只有一个,就是如今的新县令自己增加的。
虽说阿弟有傅渊之留下的随笔记录,但能去县学长长见识还是很好的。
三天后。
结果出来了。
获得了县令名额的不是别人,就是……
于栄。
阿弟虽然可惜自己没能去成,但还是衷心祝福学兄能够获得这个机会。
他这三年的努力,阿弟都看在眼里,所以名额落在于栄的手里也算受之无愧。
只是当老先生把于栄所答的策论放出来给大家学习参考的时候,阿弟沉默了。
当天下学,于栄拦住了阿弟。
阿弟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冷声道,“让开!”
于栄眼皮微垂,试图解释,“我很需要这个机会。
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这三年的情谊,不要去县令面前揭穿我。”
“算我求求你。”
阿弟听到于栄提起三年情谊这才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眼底俱是失望难过。
心底也是一片寒意。
乌木般的瞳仁映着于栄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你还好意思提情谊?”
于栄垂眸没说话。
阿弟看着他这模样,只是冷笑一声。
“我以为我们是友人。”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普通同窗而已!”
“你拿我当什么了?拿我们一家当什么了?你就是这么对我家的?”
阿弟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
心都快碎成玻璃渣渣了。
眼睛上涌的泪意被他强压下去,“我们一家对你不错吧,你用你的真才实学获取这个名额,我不会多废话一个字!”
“可是,你干了什么?”
“你居然抄用大哥哥的策论!”
“你这行为是,是作弊!”阿弟气的结巴。
“我只这一次,我真的非常需要这个机会。”于栄没做其他辩解,只强调这句话。
青青看不过去,说道,“你需要,别人就不需要了?
机会难得,大家都想拿到,你这样,你这样根本不公平!对大家都不公平!”
于栄不知想到什么,哼笑了一下,语气不复之前,“公平?”
“何谓公平?”
“佛言众生平等,诸法实相因果法性平等。”
“你我皆父母俱亡,也都有姐姐在上头。
可你我的日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于栄眼皮不再垂下,定定看着阿弟。
“宋姐姐为你,不顾自己,努力挣钱让你进学,为你的将来百般计划谋算。
而我呢?
阿姐不来跟我要钱就已是万幸!”
阿弟苦涩的看向于栄,“这就是你作弊的理由?”
于栄苦笑中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和恨意,“怎么不是?”
“世道从未对我公平,你们又为什么要求我要公平?”
“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快速向上的机会!
既然世道不善待我,我就只能依靠自己!”
“我已经受够这样的自己!
人人能欺我,戏谑我!
对我指指点点!
如果我不这么干,我未来还得经历多少这样的日日夜夜?!
你知道吗!”
于栄看着已经呆愣住的宋忆,痛苦的移开视线。
声音低沉,“只要能改变,我什么都愿意做!”
阿弟没想到于栄是这么想的,说道,“你这是,枉费先生的教诲!你怎么能这么做?”
于栄脸上扬起复杂的笑,“宋忆,你把这世道想的太简单了。
宋姐姐把你保护的很好。
你看到的都是美好,而我看到的都是丑陋,是黑暗!”
他又何曾想这样?
一切都是命……
可他不甘心!
于栄看着宋忆,“你知道我为什么拼命也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吗?
我们经历不同,你没经历过我的苦,我也……
没触摸过你获得的美好。”
于栄脸上划过落寞。
“若换做你是我,你未必就不会这么干!”于栄笃定的看向阿弟说道。
阿弟震惊地后退一步,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于栄。
而那个记忆中的少年郎却已被对面的“陌生”人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