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看向云舟。
云舟的眼睛果然亮了亮,不过下一秒,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那抹亮光便黯淡下去,低声道:“爹爹繁忙,定然抽不出那么多时间,而且爹爹疼爱我,娘亲是怕爹爹狠不下心来让我吃苦,所以才另外选了武师父。”
云倾月有些无奈。
“那你自己怕吃苦吗?”
云舟摇了摇头,“不怕。”
“那不就得了。”
她说着,又笑了笑。
“不过时间确实过得很快,一转眼舟弟就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该有苏姨高了,到时候就成大小伙子了,也该跟爹和大哥学着议政了。”
然而,苏钰却冷淡的道:“我并不想让他入仕。”
云倾月一愣。
不解的看着她。
“为什么?”
云家作为将门世家,如今也不过是云青山和云祁两个人在朝为官而已,又兼两人都作风低调,所以即便祖上是开国元老,可也算不上树大招风。
云帆和云襄几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入仕的,那云舟入仕,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影响了。
为什么她不同意?
苏钰勉强笑了笑。
“没有为什么,这个家有将军,有大少爷撑着,就已经足够了,舟儿身体不好,我也不想让他那么劳累。”
云倾月:“……”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平常没什么感觉,这个时候那种因为不亲厚而带来的疏离感就体现出来了,云倾月觉得或许是自己今天的话太多,让苏姨感到了冒犯,所以才这样说,大渊国的男子要么入仕,要么从商,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云舟从商肯定是不行的,那不入仕,他还能做什么呢?就一辈子养在这方小院之中,当个井底之蛙吗?
然而,她已经说了那么多,苏姨却只是冷淡回绝。
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也不好再继续说了,继而转移话题。
“苏姨,云倾柔住进府中,是祖母的主意吗?”
聊起这种事,苏钰便把云舟打发走了,让他先回自己的房间温习功课,又派了身边得力的丫鬟跟过去照料着。
然后才看向云倾月,蹙着眉答道:“老太太当时也是被情势所迫,云倾柔跪在咱们府门口声泪俱下,引得不少过路行人驻足观瞻,若不让她进来,只怕昨日就会传出我们云府苛待养女,无情无义的话来,这对云家可不好。”
云倾月冷笑一声。
“养女?什么养女?关系断绝书都签了,她也配称我们云府的养女?”
一提起那份关系断绝书,苏钰的神色顿时一僵。
云倾月注意到了她的神色,顿时心头一窒,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苏姨,那份关系断绝书呢?在哪儿?你拿来给我看看。”
苏钰勉强笑笑。
“那有什么好看的?签都签了。”
“给我看看。”
云倾月语气发沉,坚定的说。
苏钰:“……”
她咬紧下唇,低着头,坐在那里没有动。
云倾月轻嘶一声,扬声道:“你该不会弄丢了吧?”
苏钰脸色一变,连忙摆手,“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弄丢,就是、就是……”
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云倾月就知道事情不妙。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这时,旁边的婢女看不下去了,径直道:“大小姐,您就别逼夫人了,那关系断绝书根本不在夫人这儿,当初二小姐签了以后,就被老太太拿去了,至于是烧了还是撕了,这就要问老太太了,我们夫人身为儿媳,在这种事情上除了听她吩咐还能怎么办?这事委实怪不上我们夫人。”
苏钰急声道:“你闭嘴!主子说话,谁允许在你插嘴的?还不快下去?”
婢女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便退下去了。
云倾月却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坐在那里,怔了半响,紧接着摇头失笑。
也怪她,太天真了。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老太太这个变数呢?
她抬手抚了抚额头,只觉太阳穴隐隐生痛。
苏钰见状,生怕她被这事儿给气着了,连忙道:“月儿,这事是我对你不住,当初你既然能将那份关系断绝书交给我保管,必然就是信任我,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是我……”
“不用说了,苏姨,我明白你的难处。”
她抬手打断苏钰的话,叹了口气。
老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再加上苏钰身为儿媳,对婆母的孝顺那是刻进了骨子里,老夫人非要撕毁那一婚关系断绝书,她又能怎么办?
再说,即便有了关系断绝书,这关系也未必就能真的断了。
就比如昨天,老夫人非要以自己来威胁父亲,若是不认云倾柔,不让云倾柔进府,她也一起搬去乡下的庄子上住,难道还真让她搬出去不成?
若真是那样,那一个不孝的罪名必定会压在云家父子四人的身上。
身为朝廷命官,这种罪名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轻则被削官削爵,重则名声败坏,从今往后出门在外都抬不起头来。
也正因为如此,云倾月才会这么头疼。
“这件事我明白了,呆会儿就去见祖母。”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夫人这关没有过,那这事儿就没完。
想到这里,云倾月的眼里又生出几分冷意。
虽然不知道云倾柔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又用什么拿捏了老夫人,但有她在一日,就绝不允许她再回云家来兴风作浪,即便一时赶不走她,也要拔掉她的牙齿和爪牙,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后院,再也无法作妖。
大约半个时辰后,云青山和云祁回来了。
听说自家大女儿和妹妹回了门,父子二人都有些心虚。
但再心虚,该见的还是要见一下的。
于是,云倾月在花厅见到了自家父亲和大哥。
因为憋了一肚子火地,云倾月看到他们,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径直道:“爹和大哥瞒得我可辛苦啊,怎么,人都登门入室了,还怕我知道吗?”
云青山一僵,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云祁硬着头皮道:“妹妹,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大哥不妨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让你们一位大将军和一位堂堂工部侍郎如此为难,竟不惜为自家埋下一个祸患也要将她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