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帝称病已有一月半,再过不了几日就是合宜公主大婚之日了,静安帝总算也不再称病了。
早朝后,赵珏便将沈洛之叫到了紫宸殿之中。
赵珏问道:“洛之,你是不是赶路回长安,怎得见你气色如此之差?”
沈洛之叹气道:“陛下,是臣家中有家事所扰,臣的儿子今年十岁了,但是他娘亲与祖母溺爱非凡,我一管教,她们就哭天喊地的,再如此下去,我怕儿子真要废了。”
赵珏道:“隔辈亲溺爱总是有的,不过分也就无碍,当年皇祖母与我母后对珩儿也是百般溺爱,如今的珩儿也算是大盛半根栋梁了。”
沈洛之道:“太后对明王再宠溺也是有个度的,不像我娘宠溺耀宗的模样,唉,也是我先前觉得他年幼,不想让他尝受我幼时紧绷着的苦,没想到如今如此不可理喻。”
赵珩不经通传入了内,正好听到了沈洛之此言,他道:“你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赵珏道:“没说你坏话。”
赵珩道:“可我明明听到他说宠溺什么的。”
沈洛之道:“是我家耀宗……被他娘亲祖母宠溺着不成样子。”
“的确,我前些时候在宋府的婚宴上见了,比猪还肥,粗俗无礼,自私纨绔!”赵珩口无遮拦道,“倒不如趁着如今能生,再生一个吧。”
“珩儿!”赵珏道,“你怎能如此说小辈?”
赵珩道:“我又没说错!”
沈洛之只觉得羞愧,叹气道:“唉!终究是我的骨血,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堕落呢?只能寻个机会,好好管教管教他了。”
赵珏问着赵珩道:“你不受通传进宫来,有何事?”
“来找伱算账的,这几日你称病,你可知我有多烦?舅舅我岳父你岳父都来烦我,明明是你女儿的婚事,扰得我头疼,你需得补偿我。”
赵珏道:“此事说来你也有责任,你带着合宜去的山阴,你若是不带她去,就不会有此事!”
赵珩:“……你还是得补偿我,承儿的亲事得有我来做主。”
赵珏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承儿的亲事了?”
赵珩看了一眼沈洛之道:“这不是怕你把沈洛之他那女儿指给承儿做太子妃吗?我才不要和沈洛之做亲家!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做亲家的!”
沈洛之:“……”
赵珩还真是光长年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长。
赵珏呵呵一笑道:“好,承儿的婚事就由你做主,储君之婚事,可不容易,你得好好打算。”
“嗯。”
……
沈府之中。
温如玉这几日甚是着急,沈洛之自从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中,原本沈洛之初一十五总会来她的房中,可昨日就是初一,也不见他来。
温如玉着人去打听着贺玥母女的消息,却因为是在公主府之中打听不到。
温如玉端着补汤去了沈洛之的书房之中,得到的也是沈洛之不见她的消息,温如玉着急得很,她的娘家可全都依靠着她。
近日里,弟弟还想着要升迁,也要来求着沈洛之,沈洛之若是不见她,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四月里,合宜公主出嫁可谓是热热闹闹,万邦来庆,倒是朝中几個老顽固都称病没去公主府。
合宜成亲,楚王府之中亦是热闹非凡,毕竟也算是楚王府的世孙尚公主,陆宛芝与姜苏玲招待宾客忙活得不行。
公主府就在边上,两边的宴席她们两个都得要顾着。
好在赵越今日总算是不调皮,乖乖地帮着接待宾客,十五岁的少年虽不会念书,但是待人接物嘴甜这方面,可是与他爹赵珩一样。
赵越见到了跟着华盈前来的贺知非,便让她跟着自个儿接待宾客。m..cc
贺知非小声道:“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合宜姐姐可也是你的表姐,虹珊都帮忙接待宾客,你怎能不帮忙呢?”
华盈轻笑道:“知非,你就随着你越哥哥接待宾客吧。”
“嗯,姨母。”
赵越给贺知非和许虹珊一一介绍着来宾,一日下来,两人对长安城之中的勋贵世家也隐隐大概有了个数。
赵越远远地见着沈洛之而来,蹙眉道:“沈洛之怎么来了?谁给他下的帖子?”
许虹珊道:“怎么了?你不喜欢沈洛之吗?听说他是丞相呢!”
赵越道:“我爹爹不喜欢他,所以我也不喜欢。”
沈洛之入内时,贺知非上前福身行礼道:“爹爹。”
赵越与许虹珊两人听到了贺知非的称呼,睁大了眼睛,赵越挠了挠耳朵,“你叫他什么?”
贺知非对着赵越一笑道:“爹爹,他是我的亲爹爹。”
沈洛之笑着摸了摸贺知非的脑袋:“乖。”
“爹爹!不,沈伯伯,快里边请……”赵越态度立转,连连恭敬地对着沈洛之道,“没想到你是知非的爹爹,先前多有得罪了。”
沈洛之对着贺知非道:“你娘今日可来了吗?”
“没有,是华盈姨母带着我来的。”
沈洛之道:“那你等会就跟着爹爹吧。”
贺知非微笑着点点头道:“那越哥哥,虹珊姐姐,我就不陪着你们了,我跟着爹爹走了。”
贺知非与沈洛之走后,许虹珊问着赵越道:“那不是沈相爷吗?刚才不是有一个沈国公夫人入内吗?那沈国公有了夫人,知非与她娘亲不就是……外室和外室女吗?”
赵越道:“这我也不知晓,刚才我还说讨厌沈洛之,你说知非妹妹会不会因为这讨厌我啊?”
许虹珊后知后觉地望着赵越道:“你喜欢知非?不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是不是?”
赵越害羞道:“我还是个孩子……”
“你少来!”许虹珊闷闷地说着,“你刚才都叫沈洛之爹爹了!”
赵越连捂着许虹珊的唇,左看看右看看,心虚至极地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此事,否则他会被我给气死的,我对知非就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而已,我还是孩子。”
许虹珊扒开了赵越的手,“当真?”
“当真的!”赵越道。
不远处,赵承见着赵越与许虹珊亲昵一幕,手轻轻地抚着袖中的同心结,心中暗暗告诫着自个儿,许虹珊是弟弟的,他身为长兄,是不能抢弟弟的人。
他不可以在梦中卑劣,在梦境之外依旧卑劣,去抢弟弟之所爱。
他不能枉顾这些年读得圣贤书!
可是一闭眼,是那抹红衣,那一声声在耳畔处的,哥哥!
陆宛芝忙得晕头转向,等到拜堂礼成之后,她与姜苏玲才可松了一口气。
陆宛芝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就见着温如玉哭哭啼啼地找上了她,“明王妃,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沈洛之他……他竟然为了一个外室负我。”
陆宛芝深叹一口气,蹙眉道:“沈夫人,今日是个什么日子?是楚王府的大喜之日,岂容得你在此处哭哭啼啼的?”
沈洛之这个夫人,这么多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温如玉抹了眼泪道:“我真的是没有法子了,只能来求您了,您好歹也是做过国公爷几日的师父,他定当会听您的话的,求您帮帮我,让国公爷顾念着些家中……”
陆宛芝道:“这是怎么了?沈洛之哪里不顾家了?”
温如玉还是忍不住落泪道:“他今日带着那反贼所生的私生女堂而皇之地出入公主府,说是他的大女儿,他这是会毁了沈家的前程,毁了他自己的前程的啊!
玉月郡主来了长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我的房中过了。
明王妃,您也是过来人,当年您也饱受外室与外室子之痛苦,我求您念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帮我劝劝沈洛之回到家中,莫要辜负妻儿,他最听您的话了……”
陆宛芝道:“你若是想要我帮你,那我只能给你一条明路,与沈洛之和离,如此渣滓不值得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