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浓浓夜色里,更夫提着黄灯笼走在木阳镇的大街上,走一步敲一下,声音激荡在大街小巷中。
镇里面是不设置宵禁的,不过除了赌场、妓院等场所外,大部分人都是早早就躺进被窝里歇息。
“这鸟天气,真是闷热!”
距离衙署五里外的一间木屋里,王禄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煽风。
“裹着一身甲胄,能不热吗?”申吉取出腰间的水袋,大口吞咽。
若不是知道司里发放的甲胄能抵抗诡气的侵蚀,他早就将身上的铁皮疙瘩扔进猪圈里了。
“我们就在这儿待着吗?不用去巡逻?”他又问道。
他们这一小队自踏出镇阴司,循着镇里的大道来到这值班点后,就一直待着不动弹。
“我们不是更夫,也不是木阳卫,巡街的事情哪轮得上咱们?
他们若发现诡物,总会有动静的,到时我们赶过去就好了。”王禄寻了些茅草铺在地上,而后直接躺了上去。
得了,队长都高高挂起了,申吉还能说啥,躺平就好了。m.166xs.cc
“当!”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木屋外,再次传来了更夫的敲锣声。
不知不觉间,已是夜半三更。
夜已深,造娃声也渐渐淡了,除了偶尔的犬吠声,大街小巷一片静谧。
段三是一位职业打更人,打更三十载,诡没碰过半只,盗贼却是见过不少。
镇西边的算命先生曾预言,他的命很硬,但是不惑之年时会犯桃花劫,一旦度不过去,恐有性命之危。
当时,段三只是呵呵一笑,他自幼身体有残缺,要不然早就娶妻生子了。
除非世间有奇药能够去腐生肌,不然他那难言之疾定无法治愈。
就他这身体条件,还能有桃花劫,老天爷得有多眷顾他呀!
“还差半岁我就要知天命了,说好的桃花劫呢?
早知劳碌一生,依旧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更夫,俺年轻时还不如进宫当个小太监,最起码还能找个宫女对食!”
段三一边碎碎念,一边敲着锣,快步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三更时分,即便是镇里面最热闹的万春阁也已经熄了灯,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冷的月光下,如时间卡壳一般寂静。
“呜呜!”
刚拐过一个三角路口,段三的耳畔便响起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声音不是很大,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心疼。
“谁?”
段三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短刀,大声喝问。
“嘤嘤!”
被段三一喊,那哭声立刻变小了许多,像是被强行按住嘴,不让哭声发出来。
循着哭声的方向,段三转头望向路的尽头,月光姣姣,映照出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一户人家的门前,一个衣裳凌乱的女子蜷缩着,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颊滑落,她紧捂住嘴巴,尽量不让哭声发出。
她那洁白无瑕的脸上充斥着一股无助和凄凉,让人望之心碎。
“姑娘你怎么了?”段三带着关切询问道,在他三十载的打更生涯里,碰到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随着黑夜的降临,有些人的心也变得黑了。有贼寇专门借夜色盗窃,有仇怨者寻机杀人,有好色者奸辱良人…不胜枚举。
以段三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个女子十有八九已经失了清白之身。
“呜呜…”那女子依旧在哭泣。
“姑娘、姑娘?”
段三呼唤了数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犹豫了数息后,他还是举着灯笼朝路的尽头走去。
橘黄色的光辉驱散了夜幕下的黑暗,映照出道路上的少许水迹。
见路面湿了,段三的脚步慢了下来,以防踏进水坑里。
待走到离那女子十步远的地方时,路面更加潮湿了,他的每一步都会带起些许水花。
“今天也没见下雨啊,这儿的水咋这么多?”他心中不禁嘀咕。
再抬头,却见两盏红灯笼高挂在前方的屋檐下,红彤彤的光辉照亮了周围一整片地方,显得有些邪异。
段三愣了愣,用力擦了擦眼睛,刚才明明没见到任何红灯笼,怎么一晃神就出现了?
当真是见鬼了不成。
“呜呜…”
哭泣声打断了段三的遐思,他急忙将目光投向红灯笼下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的身上除了一件薄若蝉翼的白色纱衣外,再无他物!
仅一眼,段三的心便吊到了嗓子眼,噗通噗通差点跳出来,若不是他天生有缺陷,此刻怕是要化身虎狼,直接扑上去。
“姑…娘,你…你怎么大半夜在这儿哭呢?”段三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
“奴苦啊…呜呜…”
如泣如诉,宛若哀鸿,带着丝丝江南水乡的软语音从女子口中传出。
虽是哭声,却能直击人心。
“姑娘莫要哭了,有什么苦不妨跟三爷讲?”
“哗啦”声响起,段三踏步向前。
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的天阉之身虽说并无感觉,但是苦熬良久的心却是早已怒放。
“!!!”
上前五步,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看的真切了,一滴滴水珠顺着女子的发丝流过胸口,流过腰间,流过洁白无瑕的大长腿,而后滴落在阶梯上,没入地表。
流汗?
谁流汗跟放水似的?有这能力,田里的庄稼准保不会旱死!
此女不是正常人!
这几天巫卫的到来,一些小道消息已经传满大街小巷。
世间有诡!
段三心中警钟长鸣,恐惧盖过了之前初恋般的悸动。
“诡啊!”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响荡在黑暗夜色里,段三转头狂奔并大喊。
白衣女子停止了哭泣,霍然站起身来。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哪还有泪水,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郎啊,莫走!”
依旧还是伴着哭泣的软糯声音,只是那声音并不是从女子口中传出,不知是肚子,还是其他地方。
段三哪敢停下,那身手,那速度,活似二八小伙。
“郎啊…”
段三越跑越快,但是那女子的声音却犹如跗骨之蛆,响荡在他的耳畔。
他的身体虽然在急速运动,但却感觉有些发冷,后背脖颈处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吹气似的。
“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找我啊!小三儿一辈子没干过恶事,最多就是偷看隔壁二大娘洗澡而已。”
段三头皮发麻,脸上满是惧色,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郎啊,留下来陪我吧。”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荡在段三耳畔。
与此同时,一股果冻般的q弹感深深贴在段三背部,但他的脸上却无任何欣喜,因为那股感觉不只是弹,还带着洞彻心扉的冰寒。
“走开!走开!”
段三尖声惊叫,但是周遭的街巷却一片安静,死寂一般,并没有任何人被惊动,连狗叫声都没有。
而且,最令他恐惧的是,他好像在原地打转,始终走不出两只红灯笼笼罩的范围。
“郎啊,你就从了我吧!”
段三侧过头,发现一颗泡的发胀的女人头就靠在他的肩头。
“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