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这个做靴子?”
隔天,马春花看着陈程拿出的羊皮,感到莫名其妙。陈程要做的是皮靴。
这个时空不是没有皮靴。但是现在的皮靴和后世的皮靴并不是同一种产物。而陈程看中的并不是后世的皮革制作工艺,他看中的是后世皮鞋的鞋底。硬鞋底。
这个时代的鞋底,是软的。最常见的是布制成的。这样的鞋底不耐磨,也容易被锐器刺穿。就是一些尖石头都可能使人感到难受。徐铮之前的靴子就是这么破的。
陈程早就穿这样的鞋穿得不舒服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他准备拿徐铮练手,制造出现代皮鞋来。
在得到陈程肯定回答以后,马春花轻叹一声:“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鞑子的玩意。”这个时空,宋国都是穿布靴的,只有游牧民族物资缺乏才穿皮鞋。
他们的那种皮鞋,用兽皮包成鞋子的样子,不是更先进的产物,而是落后和原始的代表。
陈程看向曲非烟。曲非烟说:“靴子就是靴子,并不分鞑子和宋人。”
他点点头,对妹妹的回答很满意。这是学会了举一反三的。
“就算要做皮靴,可以直接买制好的皮革啊。难不成做布靴的时候,还要自己织布不成?”马春花对此还是疑惑。
主要是陈程居然请了专业人士在家里制皮。制皮可是高污染高毒害行业。虽然马春花不懂这个概念,可是她闻得到味道啊,很难受的。
陈程笑了笑:“我这不是为了表示对师兄的诚心吗?”
马春花知道陈程是个有主意的人,而她自己本来又是典型夫唱妇随的传统女人,只有摇摇头,便不多言。当然心里也没怎么信陈程的理由。
她问:“所以,这里面没有我什么事了?”
陈程看着这捏住鼻子的曲非烟,忽然一拍脑袋:“有,当然有你的事了。这有一个环节非你不可。”
左右看了看,抓起一支制皮师傅的炭笔。回到房中,他摊开一张纸,画出一个图样来。
“你能用布剪裁出画里的东西来吗?”
马春花凝眉看了看,东西不算复杂,以她粗浅的女红技能,应该能完成的。
半天过后,她拿出了样品。自我感觉还不错。因为这玩意实在是简单,想做岔也不是一件的容易的事。
她捏着绳子,提起这东西问:“程郎,这是什么东西?”
陈程接过来,戴在脸上:“口罩。这东西可以一定程度阻断有毒有害的气味。现在我们大规模制作这个,你带头,把咱家的丫鬟都发动起来。非烟,你带男丁去烧水,煮这个东西,煮完拧干晒起。”
曲非烟刚要出去,陈程又记住她:“以后,前院制皮的地方你们两个少去。要去的也必须戴口罩。小孩子可闻不得那味道,对身子不好。春花更别去,对宝宝不好。”
“宝宝?”马春花和曲非烟两人同时惊呼起来。
马春花更是又羞又恼:“哪来的宝宝?”
陈程嘿嘿一笑:“总会有的啊。我这么努力。”
曲非烟叹息着摇头离开,留下她的大嫂一个跺脚。
鞋面可以用羊皮。虽然羊皮并不是最好的材质,猪皮都要适合一些。但鞋底得用牛皮。生牛皮陈程是真弄不来了,他也没法买一只牛回来宰。
这年代,牛必须得有屠宰证。好在硬皮革有得成品卖,问题不大。
最后,在陈程的指导下,全家上下以及请来帮工的几位专业工人,终于合力做出了两款样式老旧的皮靴。
这里的样式老旧是针对陈程的见闻而言,对于这个时空却已经是极其新潮了。
这天,陈程带着马春花把成天与马行空在临安城里闲逛的徐铮叫到偏厅。他取出皮靴,说:“师兄,这是春花给你做的新鞋。”
徐铮看着这有些古怪的皮靴,有些犯疑:“这靴子……”
陈程笑了笑:“这可是新款式。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字吗?”
徐铮先是脱口而出:“不会又是缘吧……”然后也觉得不对,马上改口说:“师父说是,应该是义气的义字。”
马春花听得奇怪,不知道江湖和“圆”有什么关系。
陈程笑笑:“错了,行走江湖最重要自然是‘行’字。”
大家闻言都脸色古怪起来,只有曲非烟默默点头,大哥哥果然言简意赅,道尽本质。
陈程也不理大家的目光,又说:“想要行万里路,一双好的靴子是必不可少的。可以前那种靴子能走多远不坏?而这双靴子则不同。不说走万里路,一千里是可以保证的。”
徐铮闻言也是有些感兴趣了。他本是个镖师,走路的时候比一般人多得多,一双鞋真是穿不了多久就会坏掉。若是现在这双鞋真能走着走一千里,那还真是一件好东西。
陈程见他意动,便趁热打铁:“试试。”
徐铮看了看师妹,只见师妹眼中期盼的眼神,也不再有疑虑,直接将这靴子换上了。
江湖人本来就不讲究。镖师又是江湖人中的底层,更不讲究。徐铮又是一个莽汉,且好容易散了小一月心,终于自认是马春花哥哥了,更加没有讲究可言。当场就换鞋了。
一双脚传出的气味,让陈程和曲非烟都面目狰狞起来。只有马春花笑眯眯的,她现在也真把徐铮当哥哥。哥哥脚臭……忍忍就好了。
“走两步。”陈程赶紧鼓动。
结果马春花无奈地看他一眼,问:“大小合适吗?”
徐铮心里美滋滋地说:“合适合适。”
这就是亲疏有别了。陈程虽然也对徐铮客气,但更想把他当做小白鼠。只有马春花拿他当亲哥哥。
见着徐铮欣喜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并且走过陈程专门设下的“尖石阵”也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陈程满意地点点头,对众人说:“太好了,我去处理另一双。”
马春花有些疑惑,小声问:“另一双是给我爹的吗?”
陈程摇头:“当然不是。咱爹的下次再说,那一双给我那便宜老师送去。”
“贾似道?”马春花皱起眉,总觉得程郎笑得不怎么纯善。
陈程取了另一双样品,策马来到贾府。他的身份现在贾府上下都是知道的,通传以后立刻就获得觐见贾似道的资格。
“万里,你来了啊?有一阵没有来陪为师斗蛐蛐了啊。”贾似道见到陈程,和悦地说。
一旁的胡大昌则朝着陈程颔首见礼。
陈程做完该有礼数,说:“老师,弟子这不是给你准备礼物去了吗?”
贾似道一听到礼物,就想起自己笼中那陈程献上的“冠军侯”,倒也是风头无两,不觉礼节性的笑容上有多了几分真诚,拿眼睛去瞟陈程手上的盒子,充满期待地说:“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陈程忙将盒子呈上:“老师请看,这是弟子自己设计制作的皮靴。”
听到皮靴,贾似道的笑容黯淡了几分。他堂堂一个同知枢,什么样的靴子没有?他要什么劳什子靴子?
再一看,这皮靴还真是皮靴。全是皮,连块金子都没有,还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和草酸的气味。拿这玩意来送人?
若不是这是真人给他批的命里福将的话,他已经准备端茶送客了。
胡大昌是收过陈程好处的,眼见陈程犯傻,便准备提点几句:“陈先生这靴子可有什么说道?”
这意思就是说,若没说道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陈程这次似乎没听懂,直接对着胡大昌说:“胡大人,正好你来试穿一下。”
说着也不等胡大昌反对,他直接上前去脱胡大昌的鞋。
陈程什么样的修为,他要做的事,岂是胡大昌这样的文质书生能反对的?
于是贾似道和胡大昌瞪大眼睛看着一个粗鄙的武夫,当众扒掉胡大昌的布靴,又将皮靴套了上去。
胡大昌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而贾似道也有些恼怒了。这人是福将不假,可是粗鄙成这德性,能怎么大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