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异震惊,老张同志这是转性了?
他爹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清楚?虽然张正常在张异的认知中,大体也是个好人。
但如果说老张同志是个老实人,那就太侮辱他的智商了。
他还想多说两句,老张摆手:
“你不用说了,为父回去之后就主动禀告皇上,节制龙虎山这发放度牒的权力!”
他正气凌然,心里却在滴血,张正常再看张异只觉得面目可憎,这死孩子,一句话害龙虎山丢了多少利益?
要是昨天张异说,他大概回去会悄悄执行,但现在他不但不敢做,说不定还会主动上书让皇帝削减龙虎山的权力!
不行,他再待在这里,怕是要被张异给气死了。
张正常朝着皇帝行了一个礼,铁青着脸上了车。
“张家老二,跟你叔叔走走?”
龙虎山一行人远去,张异目送父亲离开,也有些别样的感受。
虽然跟张正常不对付,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这个父亲多少有些情感。
“此去,不知何日能见呀?”
老朱多嘴说了一句,张异随口道:“明年就能见了!”
他知道洪武二年,张正常会进京给朱元璋主持一场法会,所以有此言。
老朱默默记下这句话,却没有声张。
“张异呀,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有什么需求可以跟叔叔提……说吧,你需要什么,叔叔给你置办!”
张异躬身回答:
“黄叔叔,爹在离开京城前给了我十二镒银子,这些银子也足够我们花销了,不过修行人需要修炼,尤其是我们龙虎山的的外丹术,有些材料却是不好买到,不知道叔叔有没有办法帮帮忙?”
“你想要朱砂之类的东西,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叔叔,不过我需要的材料有些复杂,不止是这些,如果叔叔不嫌麻烦,我给您写一张清单,您如果有尽量多买点,钱不用您出,我自己付了!”
张异似乎早就有了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些他需要的物件。
朱元璋拿过来一看,眉头微皱。
张异需要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
药材、大蒜、硝石、朱砂、矿石、还有一种他指定从哪里采集的沙子,这些东西都能炼丹?
朱元璋心里表示怀疑,却想都不想将清单收下。
“我尽量置办,但不敢保证能全部收集到,你尽管等着就是,你叔叔我不可能要你的钱,既然我跟老张说要照看你,叔叔能帮衬的肯定帮衬你!”
张异闻言大喜,老实说张正常留下来的十二镒银子,如果只是过小日子,那是足够了。
十二镒银子,是288两白银,换算成如今一两银子大概可以买二石粮食,这足足就是将近六百石粮食,不说大明的官员,这些银子已经比得上好多后边封了爵位的勋贵的年入。
比如著名的,目前还没有被封伯爵的刘伯温,他就是被封伯之后,一年岁入也不过二百四十石粮食。折合白银约一百二十两。
当今皇帝的抠门和龙虎山的富余,只从这个细节比较,就不言自明。
不过哪怕是如此多的银子,对于张异来说恐怕也不够。
他心里有太多的想法想要实现,就需要大量的材料去做实验,好在他可以打着炼丹术的名头去搜集一些东西,不用引起别人怀疑。
但钱嘛,张正常能给他十二镒银子已经是顶天了,正如张异那天所言,龙虎山最重要的是低调。
在江西山高皇帝远,张家人行事张扬一点皇帝未必看得到,可他就在京城,顶着一个张家公子的名头,老张敢给多少?
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首先就要赚钱?
可是如何赚钱呢,张异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此时,朱元璋和张异在前边行走,突然后头传来策马奔腾的声音。
“让路,都给本少爷让路!”
伴随着一道吼声,朱元璋回头,却见一少年疾冲而来,那一瞬,张异小小的手拉了他一把,让他朝着路边倒去。
少年策马擦身而过。
“是常家的公子,常茂……”
周围人认出对方的身份,议论纷纷。
圣上被人惊扰,皇帝身边侍卫们脸上展现出怒色,不过眼尖的侍卫,却认出那少年的来历?
大将常遇春家的公子,在闹市中驱马前行?
皇帝脸上的怒意,溢于言表,他望向周围的侍卫,正要发作,突然张异抓住他的手:
“黄叔叔,那可是常遇春家的公子,未来的国公,你可不要冲动?”
朱元璋愣住,旋即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猛然惊醒。
不过他回过神,却用诡异的目光望着张异。
“你怎么知道,常茂会是未来的国公?”
洪武元年,皇帝尚未封功臣,他连封赏功臣的名单也只是草拟,这份名单也只有他和朱标看过。
这位七岁少年,如何能得知常茂的身份,还一语道破他未来的际遇?
张异眼神闪躲,说:
“都知道他是常遇春家的孩子,可不就是未来的国公吗?谁不知道咱们大明有两大军神,徐达和常遇春,这二人必然是封公之人?”
“为什么不是封王?”
老朱可不是这么容易忽悠的人,开口询问张异,张异嘿嘿笑:
“就如我家的天师之名陛下都容不下,他怎么会容得下异姓亲王?”
老朱神色动容,张异这句话确实说到他心坎里。
前朝对于亲王的封赏并不太严格,异姓王爷多了去了,比较著名的例子,那就是北元那位战神王保保,就被册封成齐王。
虽然皇帝尚未大封功臣,可是关于朱元璋这些老兄弟的封赏朝堂中多有猜测。
其中李善长、徐达和常遇春这三人,已经是公认的王侯人选。
老朱掌握检校,自然知道百官私下的议论。
其实这种猜测很正常,大明的官制沿用了前朝,这封赏大家猜他按照旧例是自然而然。
可是朱元璋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他是个对权利看得很重的人,也对名分很是在意。
张天师这个名号,从汉代开始张家人叫到今天几百年,也没见过哪个皇帝把它当回事,而老朱却咬文嚼字,就是要撸掉你的名分。
这其中的原因和他不允许活着的异姓王存在是一个道理。
他有心结,这个心结朱标都未必知道。
可是,张异却轻轻松松看破他的底线,这让皇帝杀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