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向氏被送回了屋,老陈家的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踱步打转,苦思对策而不得解,却没人注意到陈平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空洞的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
老陈家没有当官的亲戚或朋友,第一次经历官差来抓人,谁也不知道眼下应该怎么办。
“爹,要不咱去孝敬些银子?”
“这可是人命官司,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帮着求情,何况又孝敬给谁?衙门朝哪儿开我们都不知道。”
“唉!”
这案子太大,没人敢出手帮忙的,就算知道陈多海是冤枉的,怕也是求告无门。
对老陈家来说,认识最大的官就是村里的保正,对方已经表示无能无力了。
“行了,咱们赶紧跟过去看看。老四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总得想点办法才是。”
据王保正刚才说县衙来了一个都头和仵作,陈多海是被压到现场审问去了,陈清河让女人都留在家中,他则神色凝重带着几个儿子连忙赶去河边。
陈平此时正在感受来自老天爷的浓浓恶意,别人穿越开局都是王炸,开挂还带系统爸。
他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家穷年纪小不说,竟然还没有金手指。
这是对自己前世没有奋起抵制996的惩罚吗?
陈平撑着小手从草席上坐了起来,眼睛里充满焦虑,这是来自原主记忆的情绪,陈多海毕竟是他的亲爹。
此时向氏也醒了过来,猛地坐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气氛无比凝重。
“娘。”
陈平唤了一声,他发誓这绝对不是他想叫的,而是原主想叫的,两世的记忆还在融合,身体还在适应。
向氏双目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把将陈平搂进怀里,悲伤涌了上来,“平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你爹他……”
陈平感受着来自向氏身体的温度,鬼使神差的说道:“娘亲不哭,爹不会有事的。”
自己明明都不认识他们,可这具身体的记忆和情感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向氏擦了擦脸上的青泪,哽咽着道:“你爹肯定是被冤枉的,可……”
她无法说下去了,因为她明白事情可能终会走向最坏的结果。
陈平作为一个孩子,本应该跟向氏一起抱头痛哭,可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他微微的推了推向氏,决然道:“娘,咱们去河边。”
“咱们去了能做什么?”
陈平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办法,只能安慰道,“娘,当时我是在河边玩才落水的,说不定能给爹证明清白。”
向氏望着目光坚毅的陈平,像是有了主心骨,收起了悲伤,“对,走!娘带你去。”
拉开房门的时候,碰上了端着热水过来的周氏,看到母子两个要出去,忙问道:“弟妹,你们这是要去哪?”
向氏没搭话,拉着陈平匆匆出门,时间紧迫。
......
河边。
周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乡民,死人在这个小山村可是件大事。
都头赵瑾询问着目击者,官差已经把朱凤山尸体捞了上来,仵作马锐蹲在尸体旁边仔细检查。
胖官差两人也押着陈多海来到现场,赵瑾望着陈多海皱了皱眉,面相憨厚神色惊恐,很难相信这样的乡民会为一点矛盾而杀人,可这是最大的嫌疑人,首当其冲是要接受调查拷问的。
赵瑾转头问道:“马仵作,得出结论了没有?”
马仵作淡淡的说道:“目前看来,是杀人后抛尸。至于如何杀人的,还得带回去进一步勘验才能得知。”
有经验的仵作能读懂尸体无声的语言,还原死亡的真相。
如何判断是意外溺水,还是杀人后抛尸。溺死有几点征象,眼睑的出血点,口唇青紫,指甲紫绀等。
最明显的是看手、肺、胃、肌肉,溺死的人在水下无意识挣扎,手指夹缝或指甲内会有泥沙、水草。反之抛尸入水者则不会有。
水性肺气肿也是溺死的重要特征之一,肺里全是水,体积、重量都会增加。其他的就不一一列举。
两人表情都很严肃,地方上出现凶案,知县的考评会大受影响,必须尽快破案,不然下面的人可要天天挨骂了。
赵瑾脸色一沉,颇具威严的对陈多海喝道:“大胆刁民,还不将你如何杀害朱凤山如实招来!现在说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若是去了县衙,几十大板打下来可就要皮开肉绽了!”
这是审案的常用手段,先给疑犯心理施压。
陈多海吓得浑身一哆嗦,咬牙执拗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赵瑾怒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马仵作已经验明是杀人后抛尸,又有目击者看到你在河边,岂容你狡辩!”
“人不是我杀的,你让小人如何认罪?”
陈多海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围观的乡民议论纷纷,有些人也觉得陈多海不可能杀人,可是有目击者啊!若不是他杀的,又是谁害死了朱凤山?
赵瑾也不想废话了,审案本就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只要负责把人抓回去就行。
他问话也只是想省些麻烦,替知县分忧,要是疑犯认罪签字画押,直接丢进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就行了。
陈多海既然不当场认罪,那就带回去让知县审,到时候再不招就酷刑伺候。
“来人呐,把他押回去!”
老陈家等人眼看着陈多海要被抓走,心急如焚却不敢上前阻拦。
这时,一道清嫩的童音响起。
“等下,让我过去!我有话说!”
陈平突然冲了出来,挡在父亲跟前。
赵瑾见是个小孩捣乱,立马不悦道:“这是谁家小孩子,还不赶紧领走!”
陈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跟孩子相似,那双眸子里却是灵气四溢,“你们要抓的人是我爹,其实他出现在这河边,是因为见我落水了,才下去把我救上来的。绝对与杀人无关,你们官府不会冤枉好人的,对不。”
赵瑾皱眉望向那名目击者,“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吗,你之前为什么没提过?”
目击者沉思道:“我隔的比较远,当时只能看的出是陈多海在河边,并没看到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