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夜几乎怀疑裴清歌这就是在报仇——
以往她对自己肯定有怨气。
裴清歌认真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边,喝一口。
白锦夜咽了口口水,半响后才把碗递到嘴边,终于还是没忍住,干呕了几下,隔了好一会,才屏了一口气,抿了一口。
裴清歌看着他,又说,不够,多喝点。
白锦夜几乎快把隔夜饭吐了出来,这东西,入口黏腻,虽然咽下去了,但是嘴里却全是臭味。
他咬了咬牙,才一闭眼,喝了一大口。
裴清歌把碗接过来,就见白锦夜捂着嘴,她赶紧补充,千万别吐出来,剩下这半碗还有别的用处,再多我也没有了。
白锦夜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
裴清歌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隔了多久,听到外面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应该是司空带着人来了。
从城外过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然而这么久了,白锦夜觉得嘴里的血腥恶臭的味道一点都没散去。
他甚至已经开始逐渐接受这味道,觉得没有最开始那么令人反呕了。
这是什么?他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裴清歌垂眼看着碗里腥红的液体,你闻到的恶臭,是引魔花的味道,你觉得它臭,是因为你还没有变成肉尸,如果你变成了肉尸,这对你来说,就是凤髓龙肝。你运气不错,睢园的那位别的不多,身上的药材倒是不少,若是没有他身上的这些药材,就要再多费些功夫了。
说完,她抬起眼,你把衣衫都脱了吧。
白锦夜纵是没什么血色的脸,听到这句话,还是泛了几丝红晕,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见裴清歌拿了一只极细的笔,沾着碗里的液体。
他顿了顿,除去衣衫,背对着裴清歌坐下。
裴清歌便动了笔,仔细的在他的身上写下阵法和符咒。
这件事,像是极其耗费精力,她每写一会,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写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裴清歌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好一会,绕到白锦夜的身前,继续写。
只不过这一次刚落笔,就听外面传来一位公公尖细的嗓音,皇上有旨,急召肃亲王入宫。
白锦夜猛地睁开眼睛,这是袁让的声音。
袁让是大内总管,也是白砺寒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他来传旨,就意味着必须要把人带进宫了。
裴清歌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就来了。
袁公公,王爷此刻怕不能进宫,王爷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也没办法接旨了。左辞的声音也很快传来。
哦?袁让显然不信,王爷今日从宫中离开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呢,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怎么就受了重伤了?
我也不敢拿王爷的安危来开玩笑,此刻左辞说着顿了顿才说,此刻府医正在医治,不能打扰,袁公公请回吧。若是王爷醒了,我定当转告。
外面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袁让才又开口,一个区区府医能治得了什么?去,传咱家的话,请太医院的人过来给王爷医治,看看太医院都谁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赶紧过来。
请太医这事,左辞阻止不了,只能想着这一来一回也要时间,等着太医到了,再想法儿阻止就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医还没到,外面就又是一番吵吵闹闹,左辞拦了半响,最后一道中气十足的暴喝声传来——
混账,你口口声声说王爷伤重,昏迷不醒,我可是他外公!连我都不让进么?
连白锦夜的外公都搬出了
裴清歌垂着头,继续写着符咒。
白锦夜低头看着她写写画画,无论是图案还是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隔了会他才问,睢园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吧?
他们虽然把那个人带回来很久了,但是他自己不说,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除了知道他是北冥国人以外,其余一无所知。
你已经打算放他走了,你也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份。裴清歌眼也没抬,你想问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以及我为什么会这些。
她说着轻笑了一声,如果有机会,也许你以后会知道的,但是现在——
她顿了顿,掷地有声地道,你没资格知道。
白锦夜拧着眉,不等再说话,外面甚至传来兵器相见的声音,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担忧,若是外公真的来了,左辞怕是拦不住。
张将军!左辞突然高声道,张太妃已经被医治好了,你现在不想去见见她么?府医正在救治王爷,反正你也进不去,不如先去看看张太妃如何?
外面打斗的声音停了下来,左辞赶紧道,快带张将军去看张太妃。
不算太笨。裴清歌说着看着白锦夜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只剩下胸口周围一片空白,这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符咒了。
她吸了一口气,就听袁让的声音又响起来,太医院的院判都到了,左总管还不让一让么?难道你觉得院判还不如你们王府的府医么?
左辞沉默了会,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之后,府医还是没能治好王爷,再让院判大人看看。
等不及了!袁让的声音严厉起来,咱家有皇上的旨意,若是再有人阻拦,就是抗旨,杀无赦!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就往前走,左辞要拦,可是只交手几下,就被人一掌打飞。
他倒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这几个侍卫,你们你们不是宫里的人,你们是谁?袁公公,你到底要干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袁让冷笑一声,砸门!
嘭!的一声,房门就被人踹开,那侍卫只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什么东西弹飞了出去。
左辞见状,也来了力气,起身就缠斗住其中一个侍卫。
听到这边的打斗声,守着张太妃的司空也迅速带人来帮忙。
一直站在袁让身后一步垂着头的黑衣人眯眼看了看房门,几步上前,手上捏了几个印诀,门口的阵法就破了,他径直进了门。
感到阵法一道道被破解,裴清歌的脸色也逐渐凝重。
阵法与设阵之人紧密相连,她可以设更大的阵法,但阵法被破后,她也要承受更大的反噬,现在她做的事,不能有丝毫差池。
所以她只是设了一些拦人的阵法,就算是被破,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而且还会为她拖延些时间。
床榻前的最后一道阵法被破,袁让也走了进来,肃亲王,咱家就亲自进来请你了。
那黑衣人也闻到床幔之内的味道,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正要去破床幔上的阵法,床幔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