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霄,为兄是当真想要与你一同往冀县。”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酒宴结束以后,王昊便要把行礼搬到军营,以便于明日一早,便能尽快离开晋阳,直奔河东,然后渡河进入弘农。
可不曾想!
偏偏在这个时候,王景居然提出来,要跟他一起去凉州历练,长点本事,希望王昊可以带上他,即便当个小卒也成。
可笑!
王昊怎么可能答应。
毕竟,王景是王允的二公子,而且还是自己的族兄,若是将此人拉入军中,只怕对于自己的权威性,会产生一定的挑战。
也因此,王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把王景拒绝了,即便他清楚的记得,当初王景半开玩笑地说过,希望可以跟着王昊历练,而王昊也半开玩笑的答应了。
当然!
既是玩笑,那便意味着,到动真格的时候,绝对不能答应,否则就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承诺了。
“昊自然相信。”
“不过......”
王昊先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随即话锋一转,再次拒绝道:“你瞧这里,全都是王氏的族人,我若是将你收入军中,别人还不得把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塞进来?”
“族兄啊,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难处,我是要去苦寒之地的凉州戍边,可不是去享福的,把你们带上,还怎么干事业?”
王景何尝不知王昊的难处,他早已经想过办法:“这好办啊!你们先引军离开,等过個两天,我再轻骑追赶上去,不就成了?”
呵呵!
王昊只能呵呵了。
你小子,听不出自己委婉拒绝的意思吗?
“这样啊?”
王昊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毕竟是王家的二公子,如今伯父与令兄皆在豫州,你必须要坐镇家族,掌控诸事,岂能擅自离开。”
“这样如何!”
王昊忽然想到一个逼迫王景的办法:“你先去豫州请示伯父,如果他答应你随我去凉州历练,那么便带着他的亲笔信来找我。”
“若有伯父的命令,昊自然遵从,你也能安心呆在冀县,否则家族这么多事儿,仅靠族弟与蝉妹,怕是照顾不过来的。”
“这......”
王景脸上明显挂着一抹为难。
王昊却是暗暗得意。
小样儿!
真当我治不了你?
“就这么说定了。”
王昊压根不给王景丝毫反应的机会,当即拍板决定:“你若能拿着伯父的亲笔信到冀县,我保证不会撵你。”
“家父他......”
“他若是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
不等王景把话说完,王昊便直接打断,铿锵言道:“族兄,你在家族的地位不同,如今又是非常时期,能不能别胡思乱想?”
“我非常明白你想要随军历练的心思。”
“但是......”
话锋一转,王昊长出口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身为人子,自当遵循伯父的指派,若你连他那关都过不了,我又岂敢胡乱收你。”
“你说得也有道理。”
王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哎—!”
王昊暗松口气,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这就对了,先去请示伯父,若你能带着亲笔信来,我王昊保证不再推辞。”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
王景点点头:“没问题,等我处理完族中事务,便直奔豫州,面见父亲。”
王昊淡笑:“若是伯父不同意,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专心读书,才是正道,想要历练长本事,何愁没有机会。”
“嗯。”
王景彻底被王昊洗脑:“我明白。”
王昊吐口气:“既如此,那我便走了。”
王景一把抓过行礼:“我送你。”
王昊笑笑:“好。”
二人一同出了王家老宅。
早有许褚在外面等候,接过王昊的行李,放到了马车上
王昊朝前来送行的众人拱手行个礼:“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昊就此别过,诸君勿念,待昊再回并州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王定等人齐齐拱手:“子霄,一路小心。”
王昊点点头:“嗯。”
旋即。
他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目光中,策马离开。
望着王昊离开的背影,王定瞥了眼王景:“二兄,你此前不是跟我说,子霄族兄已经答应你,让你随军历练了吗?你怎么不跟上去?”
“是啊。”
貂蝉也眨了眨眼,不由好奇:“是啊二兄,你怎么不跟着去呢?”
王景吐口气,遗憾地道:“子霄说非得有父亲的亲笔信,才允许我随军历练,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立刻赶往豫州,找父亲说事!”
“你们俩!”
言至于此,王景眼珠子一瞪,冷声道:“此间事了,速速返回祁县,不得有误,否则等我到了豫州,非得给你俩告状不可。”
“啧啧—”
王定摇了摇头,瞥了眼貂蝉:“蝉妹,听到没有,二兄竟敢威胁咱们,唉,不管干啥事,最怕的就是家里有刺奸。”
“嗯。”
貂蝉嘟嘴嗯了一声:“二兄坏。”
王景怀抱双拳:“嘁,我这是为你们好。”
王定、貂蝉齐齐摇头:“果然,又是这句话,真没劲!”
“嘿—!”
王景厉声喝道:“我可是你们的二兄。”
王定、貂蝉头都没回:“对,你是。”
王景顿时蔫儿了。
⊙﹏⊙
好家伙!
莪现在这么没有权威吗?
“三弟,蝉妹都被你带坏了。”
“给我站住—!”
*****
次日清晨。
王昊带着王家送的粮草,便起兵离开了晋阳。
他们需要沿汾河而下,抵达河东郡,走龙门渡,进入弘农郡,过肴函谷道,抵达关中,再行数日,至传说中的陈仓,走陈仓狭道,直达冀县。
这段距离至少也有数百里,若是引大军而行,恐怕至少得花费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甚至更久,也不一定。
而按照历史上的记载,184年冬11月,凉州北地、安定、金城、陇西等地羌人叛乱,拥义从胡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为首领,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占据金城。
如果真带着大部队去赴任,估摸着羌胡造反,杀到冀县,王昊都不一定能赴任,如此又何谈阻止叛军劫掠三辅呢?
况且!
王昊赴任以后,还需要做很多准备的工作,了解很多县城的具体状况,若不能提前赶到,又如何能够准备充分?
不得已之下,王昊只能再次将队伍交给荀谌、赵俨,只带着许褚、程昱二人,快马加鞭,直奔冀县,准备赴任。
轻骑狂奔,果然迅速。
才不过数日,便抵达了冀县。
时至傍晚,暮云四合,余晖散尽。
王昊等人牵马缓慢穿行在热闹的城里,车如流水马如龙,两侧商铺连绵,牌幡布条随风猎猎作响。
“县尊......”
程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猛然想起王昊的嘱咐,急忙改口:“哦不,是公子。”
王昊满意地点点头:“正式上任之前,暂时别暴露身份,注意称呼。”
程昱颔首,以示了然,目光落在前方不远的驿馆:“公子,要不咱们今日便是驿馆休息一夜,明日再考虑去县衙赴任。”
“嗯。”
王昊简单应了一声:“我正有此意。”
许褚笑了笑:“听说凉州的酒比较烈,我可得尝尝。”
“行。”
王昊没有拒绝,点头答应:“反正已平安抵达冀县,许你今夜好生放松放松,喝个痛快,但提前说好,赴任以后,决不可饮酒致醉。”
许褚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赴任以后,褚绝不会饮酒致醉。”
对于这个回答,王昊颇为满意:“如此甚好,走吧。”
旋即。
一行人直奔前方驿馆。
许褚大步流星,走进驿馆柜台前,啪!的一声,将一吊钱拍在柜上:“掌柜的,开两间上房,另外准备些好酒好菜,尤其是酒,多来两坛。”
掌柜的见钱眼开,急忙收起来,招呼一声:“诸位贵客楼上请吧。”
许褚点点头,举步跟上:“头前带路吧。”
与此同时。
二楼。
一个身材挺拔,体型匀称的男子,正举目望向这里,不由微微蹙眉:“这些人不是凉州的口音,从气质上判断,也不像往来的商贾,倒是有股子军中悍将的气质。”
“莫非......”
男子一直盯着王昊等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们便是朝廷新派来的县令?此时虽然有些晚,但也不妨碍去县衙报道啊。”
“皇甫兄,你嘟嘟囔囔什么?”
在其身旁,一个年轻男子同样转过身来,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哦,没什么。”
皇甫郦呷口茶,轻声道:“赵兄可有何打算吗?”
赵昂吐口气,摇摇头:“我可不如皇甫兄,如今皇甫将军横扫天下黄巾,名声大噪,安定皇甫氏必将一飞冲天,我指望皇甫兄能提携提携小弟。”
皇甫郦淡笑:“怕只怕,你不从我。”
赵昂皱眉:“皇甫兄这是何意?”
“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最近总在驿馆呆在,到底要做什么吗?”
“可你不是不愿意说吗?本人识相,便也不问了。”
“其实很简单,是在等人。”
“等人?”
“嗯。”
“等谁?”
“新县令王昊。”
“王昊?他是何人?”
“陛下亲定的冀县县令,战功卓著,乃是族叔帐下的别部司马,年方二十。”
“啊?”
赵昂吓了一大跳:“多少?才二十岁,便当上这千石县令了?”
皇甫郦面带微笑地点点头:“据说,是他主动要求来凉州的,否则凭他的战功,便是为一郡都尉,都没有任何问题。”
“二十岁!”
赵昂闻言,愈发震惊:“一郡都尉?皇甫兄,你开什么玩笑?便是世家豪族的子弟贵勋,都未必能够做到。”
皇甫郦始终保持淡定:“是啊,最开始我也不信,不过现在,或许是真的。”
赵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甫兄,你到底是何意?莫非你见过新县令了?可据说他还没赴任啊。”
皇甫郦斟满茶水,递给对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算是见过面了,家叔说得有些道理,此人决不可小觑。”
“不过......”
皇甫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昂:“此人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凭借着并州王氏的出身,还得容我亲自试上一试。”
“你这家伙,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如果......”
赵昂正准备反驳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声音戛然而止:“皇甫兄,你的意思是,此前进来的那些人中,便有冀县的县令?”
皇甫郦吼间发出轻柔的笑声:“你才反应过来?”
赵昂急忙起身,直奔楼梯处,向内张望:“掌柜的,他们三人安排在了哪里?”
掌柜的回头瞥向里面:“天字六、七号房。”
“哦。”
赵昂应了一声:“他们是凉州人吗?”
掌柜的摇了摇头:“听口音不是,也许是来贩马的,赵公子应该清楚,中原来往的客商,大都是要在这里下榻的。”
嘶—!
赵昂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回头瞥一眼皇甫郦,眼神中闪烁着一抹惊异:“难道真的是?”
皇甫郦点点头,以示肯定:“应该错不了。”
赵昂吞了口口水:“他若当真是县令,因何不去县衙,反来此处下榻?”
皇甫郦淡笑:“他若径直去了县衙,岂不暴露了身份?我猜他一定会先找我,了解足够多的情况后,然后再去赴任。”
赵昂愈发震惊:“莫非你们约好了?”
“嗯。”
皇甫郦倒也没有否认:“已经约好了,不过没必要等到明日,今日我便可以与其会面,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战略。”
“赵兄。”
“啊?”
“你不方便在此,还是先行回去吧,待冀县彻底安定下来后,或许我会向新县令举荐你,届时咱们便可并肩作战了。”
“皇甫兄,你......”
不等赵昂开口,便听到吱呀一声响。
随后。
廊道中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赵昂扭头望去。
下一个瞬间。
果然!
一个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气质儒雅的男子,带着两人款款下楼。
其中一人美须髯,颇具书生意气,而另外一人体壮如熊,眸放精芒,必是军中悍卒。
“皇甫兄,你们聊正事,昂告辞了。”
“嗯,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