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是杯子硬、还是你的牙齿硬。”路佳明笑眯眯地看着岑苒。

    “呃……”岑苒猛的抬头，刚才咬着杯壁的牙齿一不小心磕在杯子上，疼得她直咧嘴。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路佳明伸手将电咖啡壶关了，看着她直摇头。

    “魏总今天没找你吧？”岑苒套上手套后，将煮好的咖啡分装到杯子里。

    “没有。”路佳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哦，那就算了。”岑苒低头倒咖啡。

    “为什么他会找我？”路佳明问道。

    “他们不是关心新的培训项目吗？”

    岑苒接过路佳明的杯子，帮他也倒了一杯后，接着说道：

    “高芳在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将林苏尔拦下来问项目的事。后来去找了一趟原总后，就扔开这事不管了。但魏总没接到新任务，总不至于高芳不管、他就不管了吧。当然，他不过问是最好，他参与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原总亲自交待的新任务？”路佳明接过杯子，轻啜了一口觉得烫，便又放了下来，看着岑苒说道：“老魏还真是个人才，挑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被板看中了。”

    “是老板好眼光，看中的都是能干活的人。”岑苒轻笑着说道：“不过这次让高芳去对接财务部，还是让人意外。我面试她的时候，没发现她在财务方面的优势。”

    “对接财务部？”

    “什么意思？”

    路佳明的脸色一变，看着岑苒问道：

    “帮财务做系统？”

    “不清楚，夏安和我提了一嘴。说高芳找过原总后，原总问过她两个财务部结构和人员配置的问题。”岑苒看着他说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老板觉得财务的人多了，要理一理，这下就交给高芳了。”

    “我说你还真是……”路佳明看着她直摇头：“就该多问夏安两句。你想啊，早就说了让高芳去砍财务的人，哪里还需要再交待一次？”<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以高芳的精明，真有砍人名单了，肯定先汇报给老魏、老魏又会以此去找老夏要点儿好处，最终能不能砍掉还不一定。现在高芳去找原总，应该是有比砍掉财务部的人更让老板心动的提议。”

    “……这么复杂……”

    “我觉得我已经想得够多了。”

    岑苒不禁咋舌。

    “你想得都太表面。”路佳明用手握了一下杯子，感觉到温度已经下去后，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对岑苒说道：“我去找夏安。”

    “哦。”岑苒应了一声。

    “这事儿别和老夏说。”路佳明沉着脸说道：“我倒要看看他和老魏混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岑苒点头：“他和魏总说我要去销售部的事，我对他很有些意见。”

    “对，该记的就要记着。”路佳明轻笑着说道：“别傻子似的，把谁都当好人。”

    岑苒不接话，一句‘傻子似的’太暧昧。

    路佳明看了她一眼，咧嘴笑笑，转身离开了花水间。

    *

    岑苒倚在操作台边，慢慢地喝着咖啡、慢慢地想着，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能够从容骗过路佳明，让他做一回自己的工具人。

    但她却并不因此感到得意和高兴，只觉得情绪一片灰色的阴郁。她慢慢的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却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值得。

    她能得到什么？她讨厌的人又会失去什么？

    似乎都没有，不过是因为讨厌而想看看那个人不如意而已，她却为此变成一个阴暗算计的小人。

    *

    路佳明去找夏安的时候，夏安立刻就知道岑苒透了消息给他，所以一点儿也没隐瞒的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

    “组织结构并不是有个模板，所有企业就都能套上的。”夏安一脸忧虑地说道：“高经理对公司不了解，如果把那些看起来好看又高大上的东西硬套上去，对公司不是好事。”

    “你能想到的，老板也能想到，倒是不用担心。”路佳明沉然说道：“不过是高芳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你最懂老板，知道他喜欢人才，哪怕这人才拿出来的东西对公司并不实用。”

    “只是喜欢人才倒好说，要是因为不实用的喜欢，将公司折腾一遍却是得不偿失。”夏安点头。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高芳能拿出什么方案来，是折腾还是改进倒也不好说。”路佳明说道：“你时时提醒着老板，要考虑方案的适应性才是。其它的都等方案出来后再说吧，老夏不是老魏，不会一折腾就跨的。”

    “路总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唉，我这秘书也为难，这种事既不能找人事部商量、又不好直接去问夏总，和原总说多了吧，他还说我不是专业的、少发表意见。”夏安连连点头，一脸笑容的将路佳明送到了楼梯口。

    *

    “我觉得路总会再推一把。”夏安与岑苒通了个气。

    “或许拿这事背刺老魏呢。”岑苒回信息说道。

    “那更好。”夏安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过去。半晌后见岑苒没有再回消息过来，还笑她假清高，明明心里高兴、还不想表现出来。

    人啦，都是利已的动物，那么清高的岑苒，为了她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也耍起了小心机！

    虽然夏安自己是这样的人，但对岑苒也成为这样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她有一百个理由告诉别人，自己有心机、耍心眼儿是生存必须，但当公司职业感最好、最不受利诱的岑苒也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她有种莫名的美好受损、信仰崩塌的失落感。

    似乎这世上原本存在一种美好的希望，而现在这希望没有了，人人都成了利己者、人人都成了算计者。

    *

    夏安的失望、岑苒的自我怀疑，都没有让岑苒再回头。

    她从来都不是白莲花、也从来都不是小白兔。以前可以保持只谈专业、不结党，是因为她的专业能帮她争取到该有的地位和收入。

    而现在，上面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则，让她的专业不再成为竞争优势，她当然需要另找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