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放学,青圭介没有去活动室。
星野不二子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她捧着书,发了会呆,回过神的时候,忘记了自己读到了哪里。
她起身站到窗户边上,朝着远处的操场看去。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照来,在玻璃上留下斑斓的光路,她又将窗户拉开,户外干燥温热的风顿时拂过她的脸颊和发丝。
“啊……”
星野不二子抬手挡在眼前,遮住阳光,随后有些惬意地眯起眼,享受这一刻的温度。
“传球!”
“这里!”
她朝远方的足球场看去,那里此时汇聚了大量的围观人群,想要不注意到都很难。
接着,她便看到本应该来社团参加活动的唯一社员正穿着一件蓝色的球员马甲在绿茵场上狂奔。
青圭介急速奔跑着,从中场朝对方的禁区掠去。
完全不管发型被风吹乱,远远地,也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和模样。
“青圭君!冲啊!”
“fight!”
他脚法灵活,一拨一挑就越过两名足球部的防守人员,随后大脚抽射。
“砰!”
星野不二子的视线随着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一起撞入球网。
球场上立刻响起浪潮一样的欢呼。
星野不二子伸出双手,用拇指和食指拼成一个方框,迎着阳光将青圭介纳入到方框的中心。
随后“相框”中又多出了摇手欢呼的有栖川、站在场地铁网外的白石千鹤。
青圭介就像一颗巨大的黑洞,将她们的视线牢牢吸引。
“一群……猴子。”
她慢慢的放下手,又朝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挥了挥。
——又是一天即将过去了。
太阳落下,群星显形,也许会有疏淡的云飘在天空,掠过月亮,一直到黎明来临。
“……”
星野不二子洗了个凉水澡,吹干头发,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她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她穿行在一座繁盛的森林中,清冷的月光穿过树梢,落到大地上,给万物镀了一层浅浅的银白光泽。
丛林里,有萤火虫在翩翩飘飞,更远处有鹿影一掠而过。
她漫步在草垫上,一路走到了一潭池水前。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毫无水波的水面倒映着天星和月光,美轮美奂让人沉醉。
随着她的目光,池水一点一点亮起光芒,仿佛水中也有萤火虫亮起光点,一片一片将整谭池水照亮。
她看见游鱼在水草里成群游荡,螃蟹惊慌地钻进泥沙……
“你愿意聆听我吗?”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一声温润而清澈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昏黑的丛林中却并没有任何人。
“谁?”
“聆听我吧。”
“聆听我吧。”
“聆听我吧……”
声音的来源,其实是水里!
她又猛然间看向池水,在池水的中央,最后亮起的区域,一具巨大的尸骸静静匍匐在那里,仿佛像是池水中央的一座孤岛。
在那半沉的头颅中,有藤蔓从空洞的眼眶中生长而出,结出了月白色的花瓣,一簇一簇的,散发出朦胧的荧光。
“啊!”
星野不二子惊悸地向后退去,因为这真实的梦境,而完全忘记了这只是在做梦。
她飞快向后逃去,萤火虫到处飞舞,艰难照亮了她的前路。
但不论她努力,面前的路依然在不断变暗,仿佛下一步行差踏错就要坠入到深渊,坠入到尸骸的眼眶中去。
“呼哧……呼哧……”
她剧烈的喘息着,肺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最后她被一根裸露在外的根茎绊倒,滚下草垫的斜坡。
算了……
就这样放弃吧。
这样死去就可以了。
她躺在坡下的草坪上,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楚,如此想到。
几个呼吸后,她的身侧响起脚步声,接着天上朦胧的月影被一张讨厌、熟悉的脸挡住。
他的表情是玩味、幸灾乐祸,恶意的笑脸让人想要打他一拳。
“社长,你没事吧?”
自己这像是没有问题的样子吗?
但是……
星野不二子猛然间醒过来,意识到了那只是个梦。
她坐起身来,缓缓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闷热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整座校园都静谧而平和。
“是空调坏了吗?”
财阀千金小姐喃喃自语,赤着脚走进浴室,拨弄发梢有些湿的头发,又去冲了个冷水澡,洗去身上的燥热和汗水。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她也懒得喊人过来修理,索性从柜子里拿了条薄毯到外面的沙发对付一晚。
外面的空调还在稳定的运转,星野不二子又忙活了一会,才重新躺下,但是一时间已经没有了睡意。33
她在回想刚才的梦,虽然在清醒之后,梦境的细节已经被自动遗忘,但一些重要的画面,却被她牢牢记了下来。
为什么自己会凭空做那样的梦?
她想了想,看向手腕上的一串木珠,那是下午的时候夜樱哲也交给自己的制御之器。
他说是十分珍贵的宝物,每一颗珠子都相当于是一个高级的守护术式。
“应该是因为这个东西……”
她一手用手背贴住自己的额头,一手用手心抵住自己的心口,感到了些许的刺痛,那个低沉温润的声音,又犹如幻听一般在她耳畔回响。
“你愿意聆听我吗?”
而这,又是不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从这串木珠里面传来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将手串摘下,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和手枪放在一起。
既然是夜樱哲也将这串珠子交给自己,那星野不二子相信应该没有危险性,但出现这样的变故,她却没办法肯定是不是跟自己身负的诅咒有关。
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落在自己和青圭介的书桌上,清冷的色调好像将房间沉入了水底的世界,与世隔绝又阴暗深冷。
寒冷也随之一点一点侵入全身。
星野不二子站在桌前,抚摸自己的脸颊,目光看向桌角放着的《飞鸟集》,想象着此时自己的脸色,是否也和月色一样冷清。
但不论她如何想,如何试图转移注意,她也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梦境的最后,出现的会是青圭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