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沚转过身扫了一眼,站在他背后的众神都低下头不言不语。
“诸位,你们都是山水之神,虽然我修为不高但承蒙诸位看得起,不求各位真的尊我为什么帝君,只是希望你们都助我一臂之力。
愿意出手的,就站在我身后,不愿意的就走出去吧。”
此言一出,众神面色变换了几下,都犹豫起来。
赤水之神出声道:“神君不如先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也好衡量一二。”
白沚点头,“我需要诸位一份认可,至于具体是什么,还要稍后再说。”
赤水之神道:“那我便出上几分力气。”
遥山山神也道:“小神也愿意出力。”
随后十多位神灵都立即站了出来,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沚身后站着的神灵已经有四十七位之多,只余下八九个神灵仍旧站在那里。
白沚打量了这十几位神灵片刻,开口道:“圣皇,把你的拘神侍唤出来吧,这十几位神灵就是敌国叛徒,专门想要大晋一蹶不振的罪魁祸首!”
“什么?白沚神君,你可不要胡说?”乾州城皇怒道。
“无缘无故的,我们不帮神君就是别有祸心了?”另一位山神也冷道:“更何况与我们相比,白沚神君你才是罪魁祸首吧?率领众神反叛,更是放出了琴师,导致国运不稳,皇朝法度不全,妖魔滋生。被拿下的该是你吧!”
十几位神灵也纷纷开口斥责着白沚。
圣皇面上看不出神色,问道:“白沚神君,为何要拿下他们?”
白沚笑道:“圣皇莫急,无论他们是不是主事之人,此刻都是了。
我放琴师出困,那是因为琴师为上境界的在世仙人,他能被镇压于大晋,只是堕入情劫。情劫如此凶险,琴师却只被困数百载便安然无事了,就算没有我,最多不过百年琴师自会脱困,那个时候只怕大晋会更糟糕。
你们这些神灵不愿助我稳定大晋天下,心中便是没有万民,何况你们借我之名造势抗逆圣皇,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他面上仍带着笑,不过那笑容是冷的。
圣皇闻言,看向白沚身后的诸神,道:“你身后的众神中可也有今日之事的主谋呢。”
此话一出,站在他身后的众神中有人心中绷紧了。
“呵呵,常闻圣皇有海纳百川之胸襟,他们今日纵然有错,也会弥补回来的。还望圣皇能网开一面。”白沚面上的笑容恢复正常,站在众神前为他们开脱。
嬴稷沉思片刻,一挥手,道:“拘神侍何在?拿下他们。”
“是!”
三百多位拘神侍当即团团围住了那十几名神灵,手中拘神索一抛而出,斩神剑也寒光亮起。
十几名神灵中,乾州城皇大喝道:“不过是区区一些凡人,我等分开走,逃出大晋便是了!”
顿时众神手段其出,想要闪身退走。
就在这时,白沚双目中金童一闪,定住了十几位神灵的身体,三百多条拘神索束缚住了这十几名神灵。
一息之后,十三位神灵反应过来时周身法力已经被这古怪的铁锁链压制了大半。
圣皇站起来冷哼一声,玉玺从天而降化为了一尊金色巨山,竟然直接镇压住了十三位阳神境界的神灵。
众神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原来圣皇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堪,出手便是镇压十几位神灵,他们自问绝对做不到的。
看起来,他们之前觉得圣皇不过如此的错觉是因为白沚太强了,能一眼定住十三位神灵,哪怕只是一息,也足以定生死,分胜负了。
众神心中都已经有了判断,往后该如何行事。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兮。对他们有利的才是最要去做的。
白沚看着众神平静的面色,心中了然,他面前的都是神灵,不是尚未开化灵智的兽类,不够聪明的都不会站在这里。
大晋的神灵,可没有来全,那些大家族背后供奉的祖灵,不乏天品的老祖宗,想要让诸神归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益。
圣皇对身侧的拘神侍道:“拟旨废除此十三神的神位,押入神狱。”
“是!”
圣皇看向白沚,“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沚点头,道:“一国之运,可以重器镇之。既然没有了琴师,那便造出一件重器,以镇国运。”
“重器?”圣皇心中勐然闪过一段记忆,脱口而出道:“九州鼎!”
白沚眼底神色一闪,面不改色道:“九州鼎?圣皇是知道什么宝物吗?不过我确实想的是铸就神鼎,以承国运。不知圣皇是从何处得知的?”
嬴稷叹道:“传说在远古世界,有人王大禹集天下之铜,以炼九鼎,镇压九州,天下方安始也。这样一想,确实神鼎更适合镇压国运!
天书之史竟然能让朕再现天地之间。如若能成……”说到这里,他神色肃然道:“如若真能铸就神鼎以固江山,那么朕决不食言。
不知神君如何铸之?”
白沚看了看嬴稷,发觉他确实不似伪作,或许这位圣皇真的是无意得到了记载历史的古书,方能有如此多让自己感觉到熟悉的治国之策。
“大晋有二十四州之地,需铸就二十四鼎,收归社稷宫以成中央王鼎设计坛,二十四鼎分为一州之鼎,合为大晋社稷王鼎,共镇天下气运,或许会比曾经更胜一筹!
每州神鼎需一州州城皇令境内山水之神、各府、县城皇以神印加持,万民祭拜百年,鼎需以天下之铜金熔铸,其上需刻万民、江山、鸟兽虫鱼百兽之形,日月星辰之体,诸神以神印铭刻其上加持神力,待到二十四鼎共聚社稷宫时更需圣皇亲自祭拜,率领文武百官共拜之,再百年,得中央王朝气运聚合后,再分镇二十四州之地,需各州州城皇看守。
其中还有诸多细节,祭拜神鼎不可以人之血肉………”
当白沚一一陈说之后,诸神心中这才明白,合着你早就准备好了是吧?那边刚把琴师放出去,这边就开始造鼎了。
否则不可能短短时间就想得如此周到完善,甚至就连二十四州各处铸鼎之地,取材用材,如何运送,如何祭拜都详细至极的说清了。
听完白沚的一番话后,圣皇勐然站起身来,拍手道:“好!甚好!帝君当真是智慧无双!朕心甚悦!多谢帝君献此良策,以安我大晋天下!”
元素水君听了这话心中一抖,圣皇陛下这是已经承认了那个偷家贼的帝君神位,心中不由憋屈,看着白沚的眼神都带着火气。
帝君神位啊,正二品神位,只要前面再加上太极、至极之位就是正一品的上境界天神啊!哪一个香火神灵不心生羡慕?谁又不渴望?
白沚轻笑道:“此计虽然可行,但其中困难却极多,更何况是一个贯穿两百多年的社稷大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虽说如此,但也总比无计可施好上太多。”圣皇点头道:“帝君你为诸神之首,众神又听你号令,此事便交由你来办如何?”
白沚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这事张嘴说说还行,但若真的去做那绝非大毅力者不可成。他虽然有毅力,但没必要去做这件大事验证自己是不是大毅力者。
两百年!耽误他两百年的损失谁来赔?
不过他没有直言拒绝,而是道:“多谢圣皇厚爱,但是此计乃是定国安邦之大业,二十四鼎的铸就过程中必要有可靠之人来做,否则在鼎中做了什么手脚,那一鼎不成,便是二十四鼎难以圆满!
我虽有心,可是虺山事务繁多,恐分心之下难以顾全,一旦出了差错,是在愧对圣皇的厚望。故而,还请圣皇慎重抉择!”
此话一出,嬴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缓和过来道:“原来如此,既然帝君如此说了,那朕就再多多衡量一二吧。
不过到时铸鼎开启,还望帝君能令众神助上一臂之力。”
白沚眉梢挑了挑,嬴稷嘴里一句闲话都没有,这不是在让他得罪所有神灵吗?哪怕他神力堪比地品,但诸神都是一方尊贵人物,听他的令?为他卖命吗?
“这个圣皇倒是不用担心,一旦铸就神鼎,诸神便是上鼎之神,神鼎不灭,神明不改。往后诸多山水之神的传承,便只能由上鼎之神来决定了。相信诸位定然会全力相助圣皇铸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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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诸多山水之神无不动容,纷纷躬身道:“多谢圣皇陛下,多谢帝君!我等定然全力襄助大晋早日铸就镇国神鼎!”
诸神心中纷纷乐开了花,一旦成了上鼎之神那可就是固定的神灵了,哪怕是圣皇想要废掉他们也几乎不可能了,除非他愿意毁掉神鼎重新铸就。
城皇神们都羡慕不已,他们与山水之神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只能由皇朝敕封,上不得鼎,仍旧一如既往。
圣皇面上一黑,不过却也反应过来了,哪怕诸神更迭不再由他所控,可是社稷神鼎一定会与大晋息息相关,虽不能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是大晋若灭他们这些山水之神定然会受到牵连的。
同时,这些神灵想要继续主宰山水神域,掌控山水神位那就必须捍卫大晋王朝的存在。
白沚看着众人都没反对,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一点就透。现在各方利益达到一致,铸鼎大业便会如期进行,到时候无论圣皇还是诸神,他们利益都被捆绑在了一起,形容一个利益共同体。
百神宴到此,也算是几经波折后,圆满结束了。
诸神纷纷离去,带着职责和任务回到了各自神域。百神司也随着各州神灵一同奔赴上任,至于神律的事情,没有人再提了。
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件事,维护了一个和谐融洽的场面。
被押入神狱内的十三位神明将会有新的神明取代他们,不过这些和白沚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但也还有些牵连,往后新敕封的神灵都要去虺山见一见他,没说需要他的认可,只是见一见,不是拜一拜。
可是,当岁月流逝很久之后,这个惯例就会慢慢的变质了。
毕竟现在看来,你一个新敕封的神灵去见一见大晋神位最高的帝君,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圣皇给了白沚一个毫无实权,空有名号的帝君之位,执掌大晋一应良善精妖,除魔卫道,普世众生,掌罚人间善恶。这是敕封他的职权,看似很大很宽,但也因此无法界定,其他神灵人家愿意认你,给你几分面子还好,不给你面子直接理都不理,毕竟什么善恶,什么掌罚人间,我的神域我做主,你虺山的神跟我有关系吗?
可谁都没法看清未来的事情,将来,是什么样子,谁说的准呢?
白沚走了,走出了皇宫,宫门前卢名恩恭敬的等着拜见。
白沚看着这个为政务操劳和为家族护航几十年的老人,笑了笑,道:“以后啊,尽管安心。我与圣皇说过了,卢家只是卢家,不会有什么卢国。”
卢名恩听了心中顿时领会了,忙躬身道:“是!老祖之言,晚辈定然遵从。我卢家永远都是大晋的卢家。”
白沚笑了笑,取出一个小瓷瓶来,“你也算与我有几分缘法,前数十代卢氏族长都不曾见过我,既然见了你,便送你一份缘吧。此药服下,寿可过百,将来不做这吏部尚书大天官之位了,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卢名恩听了感动得忙跪拜下去,巍颤颤道:“晚辈拜谢老祖大恩!”
当他抬起头来时,身前已经空无一人了。看着手中的小瓷瓶,他珍重万分的放入了怀中。家仆恭敬的跑来,轿撵赶来,迎着他入轿。
皇城门前,来来往往的官员,看到专属吏部尚书的轿撵纷纷退让站立道路两旁,以示尊敬。
卢名恩心中感慨,当真是仙凡两别啊,任他是一人之下的大天官,受万人敬仰,百官敬畏,可仍旧抵不过人生长短,到头来还是化作一捧黄土,一个在卢氏祖祠中静静立着的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