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东京半导体设备展上新芯的展台被围的水泄不通,每天中午前用来免费发放的介绍材料就被取完了。
然后通过各类数据验证新芯技术为真后,英特尔、德州仪器、台积电、三星等等这些涉及到芯片生产的公司们轮番跑到张江来申请合作。
当前困扰芯片制程无法从65nm再进一步的关键要素就是光刻机,更准确的说是光源的波长,因此新芯可以说是解了业界的燃眉之急。
在周新离开前的2020年,半导体企业们觉得赚钱更重要。
准确来说2018年之后,ASML就嗅到了不详的味道,为了规避当时华盛顿提出的10%的线,有阿美利肯企业零部件超过10%,就不能卖给华国,ASML那时候就开始私下和霓虹企业Gigaphoton勾搭在一起。
Gigaphoton大家可能不是很熟悉,这是一家光学领域的制造商,也是霓虹EUVA联盟中的成员,光源制造商。EUV的核心就是Cymer的光源。
要知道Cymer在后世是被ASML收购了,ASML不用亲儿子的光源,要去测试Gigaphoton的极紫外光光源,摆明了就是想绕过华盛顿的禁令,把设备卖给华国企业。
至于AMD在2020年更是想方设法绕开华盛顿设置的限制,把AMD Zen系列架构的技术授权卖给中科海光。
2020年尚且如此,更别提现在是2006年。
我缺的这块利益谁补给我?
现在的跨国巨头们更不可能顾及华盛顿的担忧。
“先生,你的担忧是多余的,光刻机领域有大量专利掌握在能源部的手里。
Newman主导的新芯光刻机同样采用了大量来自阿美利肯企业的零部件,这是全球化的产物,而不是华国设备。”
这样的反驳言论充斥在跨国巨头请的说客和议员们的私下聊天中。
“我需要你们以最快的时间发挥自己的关系,找认识的朋友、同学、老师都行,需要你们尽快去了解新芯光刻机的详细情况。
当然不限于新芯的光刻机业务,所有新芯相关的业务都可以问,信息收集起来在公司后台的客户关系管理系统里去做更新。
另外最晚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我需要看到一份关于新芯光刻机业务的详细报告,重点放在估值上。”
单俊葆在和关建英聊完后,回到酒店就把团队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这次带来申海的团队要么是申海本地人,要么是复旦交大毕业的,带来就是为了发挥作用。
券商干活,尤其是这种顶级券商,大家能力都顶尖没有本质区别,比的是不就是关系网络,比的就是信息差。
伱认识的人更多,能接触到的信息和实际情况更贴切,你在后续的洽谈过程中就更有优势。
单俊葆认为中金现在已经有优势了,他从关建英口里得知了外界还不知道的详情,这已经是足够大的信息差了。
“李庆文,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单俊葆心想。
李庆文是中银国际投行部的负责人,二人在兴业银行IPO这个项目上进行过真刀真枪的竞争。
最后李庆文胜出,一手操办了兴业银行在大A的IPO,募集159亿元rmb,这个项目也是大A从成立起到现在单个券商独立主承销金额最大的IPO项目。
像工银、中石油、神华这些项目,募集资金量确实更大,但是这些项目是多个券商联合保荐承销的。大家分蛋糕吃,和一个人独享一块蛋糕是不一样的。
兴业银行是大A有史以来,首次上市前冻结资金过1万亿rmb的ipo项目,线上线下共计冻结了超过11000亿rmb。
这个项目被抢走,用切肤之痛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单俊葆看来,这次新芯的IPO,中银国际和李庆文将会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林先生,老实说对于新芯来说,选哪一家券商来为你们做保荐都差不多。
因为新芯足够有名,有名气、有业绩、有技术,同时还有上面的支持。
从监管机构到市场,大家都期待新芯的上市,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确实是几乎不可能IPO失败,除非新芯自己不想上市。
至于规范经营管理、履行信息披露义务这些更是基本功了。
但是中银还是有我们自己的独特优势,那就是我们和其他券商相比,更能够深挖新芯的经营特色,向投资者讲好新芯的投资故事。
新芯涵盖的板块太多,横跨了太多领域,新芯光刻机只是新芯众多业务中的一小块,外界了解新芯,却不太了解新芯光刻机,对新芯光刻机的了解更多是停留在东京半导体设备展的高光时刻上。
对新芯光刻机的投资价值、经营理念和具体经营情况不是那么了解,中银能够做好这中间的桥梁。”
中银国际和李庆文确实不是吃素的,单俊葆找到关建英,他们就找到了林本坚,大家都是神仙,看谁能更快过河。
上面的神仙在沟通的时候,底下的人也在尝试着发挥自己的作用。
“鹏哥,我知道你找我干嘛,出于公司保密规定,我可能不能给你透露太多。”
因为张江边上的打工人多,因此周围咖啡厅一大堆,张鹏特意找了个偏僻又环境好的咖啡厅,请他的老同学陈波来坐坐。
他们都是交大的博士,虽然不在一个院,但是是被安排成了室友,几年下来关系很不错。
陈波比张鹏先毕业,毕业后去了新芯,张鹏毕业后则是去了中金,到了投行部。
“我去燕京大家有个半年左右没见,大家见个面别想的那么功利。”张鹏说完后又猥琐一笑:“你挑点能说的。
保密的东西你鹏哥我怎么可能害你,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算了。
本来我也是来申海出差,正好我们碰个头。
老实说还是羡慕你能去新芯,之前学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哪像我去中金,之前学的东西只是买了张门票,门票到手之后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没用了。”张鹏有些感慨。
他是鲁省人,身材高大长相正派,工作中都是一脸严肃,装作大人模样,陈波正是因为对方的外表在分到一间寝室后被唬住了,才主动喊哥。
“还不是你对半导体不感兴趣,交大专业对口的博士,怎么着都能去想新芯。
哪怕是汉芯事件冒出来的那年,专业对口的博士去新芯也不难。
鹏哥,你自己最后的时候写毕业论文很痛苦,说什么对芯片设计失去了兴趣,所以放弃这条路去了中金。”陈波揭穿了张鹏的虚词。
张鹏点头:“确实,新芯的待遇比中金还要强上那么一些,又在申海本地,新芯里面交大毕业的一大堆,留在新芯人脉关系啥的都能派上用场。
其他院的同学也大部分留在申海,这也是很强的助力,其实我是很想留在申海的。”
人脉关系属于是鲁省地域天赋了,天生就对这些有敏锐的嗅觉。
“老实讲中金的名头太大,如果我不是先拿到新芯的offer,我也会去投,面试过了的话我也会动心。”陈波说。
张鹏感慨:“所以说工作也像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话说最近来找你问新芯上市的人是不是很多?”
“你知道的,我是申海本地人,身边朋友同学去券商投行部门的总有那么三五个人。
我作为他们在新芯的人脉,电话问、微信问、和你这样面谈的都不在少数。
所以你一说回申海了,碰个头,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有类似的问题想问我。”陈波属于是被问出经验来了。
张鹏点头:“确实有些问题想问问,但是也不是那么重要。
老实说这笔IPO谁能接下来,我问出来的信息能起到百分之0.1的作用都不一定。
我确实是想着大家这么久没见,来申海出差可以好好聊聊,有有价值的信息那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话说你为啥没有被分到光刻机组,而是在芯片设计组?”
张鹏是交大电气工程学院搞嵌入式和电气自动化研究的,和芯片设计关联度很高,而陈波是交大光科学与技术研究所的,和光刻机的关联度很高。
但是陈波进到新芯之后,被分到了芯片设计业务板块,张鹏当时知道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因为那时候他在准备毕业论文,没有心思问具体情况。
陈波叹气:“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芯片设计是新芯内部工资待遇最好的部门。
因为手握移动芯片和蓝牙芯片两大杀器,芯片设计每年能拿到的总包都是最多的。
光刻机那就是苦哈哈,每年利润连芯片设计业务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年终总包只有芯片设计的7成到8成之间。
一个是待遇,另外一个是因为我确实对移动芯片也比较感兴趣,所以就在分配的时候通过考核,被分到芯片设计去。
结果谁能想到,今年光刻机业务上市,光刻机业务的同事期权这么快就能变现。”
张鹏好奇道:“新芯内部分配这么自由?
领导在分流的时候看你的学术背景会让你去芯片设计板块?”
他们在博士选课题的时候,教授都会考虑他们的技能点。
陈波说:“会有考核,考核通过后会尊重个人意愿。
老实说大家学的内容大差不差,进去之后都有适应过程,更别说我们在研究所学的那些东西,和新芯光刻机真正做的研究那真是天差地别。
我的学术背景充其量能让我在理解某些原理以及适应专业名词上更快,但能进来的都是硕士起步,谁又会差了呢。
所以还是比较尊重个人意愿的。”
因为提到了光刻机,张鹏想着抓住机会多问几句:“明白了。
新芯光刻机很缺钱吗?急着要上市募集资金。
周老板怎么可能缺钱。”
周新在华国人心目中的有钱程度比后世杰克马还要更甚。
不过企业是企业,个人是个人,这个道理张鹏还是懂的,他只是调侃。
他最关心的是新芯光刻机的财务状况,以及投入和产出之间的平衡问题。
这关系到新芯光刻机这次IPO想要募集多少钱。
陈波说:“应该还好吧,新芯光刻机还是有一些客户的,我们自己的芯片生产业务就大量采用新芯光刻机。
然后中芯、华虹、贝岭都或多或少有采购新芯光刻机,虽然说没啥利润,但是不至于缺钱。
加上这次技术突破的浸润式光刻机,老实说这属于成熟的想法,而且找到关键点之后,不需要太高的研发投入。
如果这次突破的是EUV光刻机,那确实会很缺钱。
浸润式,应该是不缺钱的。”
张鹏意识到自己抓住了关键,他知道什么是EUV,也知道EUV会让芯片制程有一个飞跃式的突破。
因为他不是从事光刻机研究,也不是学这个的,之前一直没想起来EUV这条技术路线。
张鹏心里有把握了,新芯光刻机募集资金,大概率是想继续保持技术优势,把资金投入到EUV光刻机的研发中。
带着答案去找答案,这一下就简单了。
张鹏心想,难怪单部长老是说得找人聊,多聊才有思路,面谈和打电话不是一回事,面谈获得关键信息的概率要远超其他方式。
“放屁!发邮件、发微信,别人担心自己说错话被你截图抓住把柄,打电话别人担心被录音,只有面谈对方才有可能放下戒备,和你透露一些实情。
即便对方面谈都非常谨慎,你也能从他的表情和话语中获得更多的信息。别tm和我说给客户打了电话!”单俊葆在部门例会上,听到下属汇报工作说找客户电话沟通后大发雷霆。
张鹏当时对此体会不深,现在亲身经历后才有了新的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