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畔的古尔班呼苏台,哈纳克土谢图色棱哈坦巴图尔布颜哈坦巴图尔等和硕特王公贵族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国师汗的到来。迎接的人群中,哈纳克土谢图最为德高望重,立于最前面,焦急地眺望。
一队骑兵飞至,为首的年轻将领个子不高,魁梧粗壮,正是他的长子秉图达莱乌巴什。
竖子,我不是让你在前面迎着你四叔嘛,你怎么自己溜回来了?哈纳克土谢图训斥道。
秉图达莱乌巴什用手指朝前方一指,嘴里喘着粗气,额祈葛,来了,四叔的大军来了。
哈纳克土谢图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支乌泱泱的大军出现在视线中。这支军队足有万余人,是从和硕特人的老巢乌鲁木齐巴里坤赶来的。
大军的统帅名唤图鲁拜琥,今年三十八岁,面庞俊美,五官分明,蓄着长须,身形略显削瘦。这位外表清矍的人儿,在和硕特乃至整个卫拉特都大大的有名,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十三岁便率军击败回部,后又因调解平息卫拉特与喀尔喀战事有功,被东科尔呼图克图和喀尔喀蒙古各部授以大国师称号,因而被称为国师汗。
他在巴里坤收到拜巴噶斯汗在伊犁会合征讨叛军的命令后,便带着精兵赶往伊犁,不料骄狂的拜巴噶斯没有等他到来,便发起了讨逆之战,身死疆场。
收到二哥崩俎的消息后,图鲁拜琥立即快马疾驰入伊犁。一边赶路,一边与各位台吉鸿雁传书。
驾~驾~驾~吁!一骑绝尘,国师汗到了。
四弟,可算等到你了,哈纳克土谢图大喜。
是啊,四哥,蛇无头不行,大家伙儿都在等着您主持大局呢,色棱哈坦巴图尔布颜哈坦巴图尔也表着忠心。
这其实是一种暗示,他们即将推举他为和硕特执马鞭者。
图鲁拜琥微微一笑,赶紧下马,亲热地与众兄弟行抱见礼。含喧问暖半天,忽然眉头轻蹙地问:赛汗珠可敦与鄂齐尔图贤侄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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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并非人不在附近,而是不肯来。
汗王大帐内,鄂齐尔图奇怪地问赛汗珠:额赫,四叔来了,您为何不让孩儿迎接?
哼!
赛汗珠冷哼一声,凤目不怒而威,鄂齐尔图,你是君,是卫拉特大汗拜巴噶斯的嫡长子;你四叔兵马再多,再受人拥戴,也只是臣。自古只有臣先见君,岂有君先见臣的道理?
可是额赫,鄂齐尔图有些不自信,孩儿听说大伯五叔六叔他们都打算拥立四叔为部长呢?
可恶!这些人都是些墙头草,见你四叔势大,便往你四叔那里跑。我儿勿怕,额赫已做好准备,大不了鱼死网破!
所谓的做好准备,其实就是兵谏。拜巴噶斯生前曾有一支一万六千人的卫士军,连年的战争消耗下,这支军队损失过半,只剩八千,不过却多是百战老兵,十分精锐,由忠心耿耿的赛因色尔滕吉统率。此时此刻,这支兵马便成了这对母子的最后依仗。
??
依犁河畔起风了,和硕特的诺颜们齐聚一堂,开起了贵族会议,目的是推举出新任的和硕特部长。
白发苍苍的哈纳克土谢图率先发言,诸位,雁群需要头雁,狼群也有狼王,我们和硕特部不能群龙无首。我建议,今日推举出一位贤人,执掌和硕特的马鞭。
老头儿说了一长串,正打算提人选,拜巴噶斯汗的遗孀赛汗珠便抢先发言,大伯,这还有什么好议的吗?我儿鄂齐尔图是大汗长子,由他继位,名正言顺。
这女人颇是厉害,一句名正言顺直接从正统性上否定了其他人选。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议论纷纷。
可惜卫拉特蒙古虽然有嫡长子继承的传统,可还有另一个传统:大汗,兵强马壮者为之。
咳~
哈纳克土谢图威严地咳嗽一声,弟妹的反应如此之大,出乎他的意料,可和硕特的大汗人选岂能由她一个妇道人家作主?
弟妹呀,嫡长子继承汗位,的确是习俗。可如今我和硕特部四面皆敌,需要一位骁勇善战的雄主,大侄儿太年轻,又没有什么战功,难以担此重任。我提议,由四弟图鲁拜琥执掌和硕特的马鞭,老人家不紧不慢,一句没有战功,顿时引来一片附和。
是啊,四哥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他继位,我第一个服,色棱哈坦巴图尔大吼。
四哥早有‘国师汗’的名头,继位称汗,名正言顺,布颜哈坦巴图尔也大叫道。
我等愿拥戴图鲁拜琥台吉为汗,大帐内黑压压跪倒一片。
见到这场面,少年郎鄂齐尔图不知所措,脸胀得通红。
赛汗珠见势不妙,不顾可敦之尊,嚎啕大哭起来,大汗啊!您睁开眼看看吧!您刚离去,便有人欺侮我们孤儿寡母。您的嫡长子鄂齐尔图不能继位,天理难容啊!
女人一撒泼,没人敢惹!更况且撒泼的这位身份尊贵,乃是先汗王的可敦。
这一哭很没形象,可是却很有效,一些本打算拥立图鲁拜琥的老臣,想起先汗王的好处,又犹豫起来。
冷眼旁观的图鲁拜琥眉头深锁,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啊!
呜~呜~呜~
凄凉悠远的号角忽然响起,几千卫士军张弓挟矢,环立大帐周围。
一身戎装的赛因色尔滕吉,左手执刀右手持枪昂然入帐,身后跟着几个老汗王的心腹旧将。见是他,众人心里不由一凛,想当年这位猛将可是在数万大军中进退自如,手刃和托辉特部珲台吉硕垒乌巴什。
我等但知先可汗子孙,不知其他!赛因色尔滕吉朝众人大呼,一双锐目直盯着图鲁拜琥。
图鲁拜琥顿觉被一股凌厉的气息锁定,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好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议论继位之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图鲁拜琥的长子十八岁的达延鄂齐尔也拔出了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