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端坐在校长办公桌后,桌前的两个教授吵得面红脖子粗。
“我早就说了!古德里安!路明非是个不稳定因素,你非要替他隐瞒!”曼施坦因的大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现在呢?整个混血种社会都知道我们卡塞尔出了这么个妖孽!”
“那又怎么样?”古德里安挠了挠花白的眉毛,“卡塞尔在混血种社会里扬名立万,不是很好吗?”
“不,你不懂。”曼施坦因摇了摇头,“这不是一件好事,那双惊世骇俗的黄金童让许多心怀鬼胎的家伙把注意力放到了卡塞尔身上。”
“而且这不是最危险的,危险的是……”曼施坦因面色阴沉,“路明非本身的不可控性!”
“什么不可控性?”古德里安问。
“还记得路明非刚入学时我们两个之间的谈话么?”
“我认为他能直视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童,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标志,要知道,我们这些教授都不敢与楚子航对视,路明非就能,为什么?”
“我当时也说了啊……”古德里安语气有些软下来了,“他是s级嘛,s级混血种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们对他的秘密几乎一无所知!”曼施坦因教授恶狠狠地说,他对于老友的缺心眼头疼莫名。
“去年的青铜与火之王苏醒事件,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半小时里发生了什么,诺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真的觉得一个普通混血种有单枪匹马杀死龙王的能力?”
“诺顿不是刚苏醒嘛……”古德里安教授弱弱地说,“战力肯定比不上他巅峰时期嘛……”
“行!按你说的!”
“就算诺顿是刚苏醒,没有龙身,可他的言灵呢?言灵·烛龙他肯定是发动不了,不然卡塞尔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那他释放个言灵·君焰总能放出来吧?你是研究龙族言灵学的,你也知道,对于龙王来说,释放非终极言灵仅仅是一个念头之间的事。”
“你真的觉得路明非能应付随时有可能出现的言灵·君焰,再顺带把诺顿杀死吗?”
“这也是s级混血种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范围内?奇迹的发生,也是有一个理论范围的。”
“……”古德里安没声音了。
“好了,先生们。”昂热说,“我想我们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作过多的争论,明非是个很好的孩子,这也是我经过常年累月的观察下总结出来的。”
“校长,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曼施坦因教授张了张嘴。
他被一阵“冬冬冬”的短促有力敲门声给打断了。
“不如我们来问问本人如何?”昂热微笑,朝着门外高声说,“请进!”
“校长好,打扰了。”路明非微微欠了欠身,走进门内。
身后还跟着楚子航夏弥陈墨童三人。
“三位,虽然很遗憾,但这是我和明非之间的私人话题,能否请你们回避一下?”昂热非常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可是……”诺诺显然有些不甘心,想再多争取一下。
“好的,我们知道了。”夏弥拉住诺诺,对她使了个眼色。
“喂喂,这是什么?打断大会吗?”路明非在心里吐槽,“能不能让每个人都把话说完啊,真当我在门外没听到是么?”
三人都出去后,曼施坦因率先提问,“路明非,我们是想问问你,拍卖会上你的黄金童是怎么回事?”
“啥子黄金童?”路明非挠挠头,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你看看这个。”曼施坦因把一个ipad递给他。
“我喜欢showhand,我不喜欢拍卖这种方式,太累赘,太啰嗦,如果我认为这东西值,我就加一个亿。”画面上的人如是说,他的黄金童闪耀如太阳。
“卧槽!这谁偷拍我?我要告他侵犯我肖像权!”路明非指着屏幕大喊。
“是谁偷拍的我不知道,不过他肯定能付得起侵犯你肖像权的费用。”曼施坦因说,“而且他就算事后把视频删除了也没用,这段视频已经在混血种社会流传极广了。”
“你出名了,路明非。”曼施坦因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话说出风头很爽,但我不想出风头,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嘛……”路明非没想到他就简简单单地装个b,竟然被有心之人录下来发到网上去了。
“出名也不一定是坏事,”古德里安笑呵呵地解释,走到路明非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明非啊,以后你走到哪都是咱们卡塞尔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古德里安,不要转移话题!”曼施坦因大声说,“我是想问路明非,为什么他会有这么灿烂的黄金童?”
“还有,你什么时候掌握了点燃黄金童的技巧?”
“额,混血种点燃黄金童是件很奇怪的事么?”路明非小声bb,“再说了,我作为学院s,唯一的牌面,黄金童比别人刺眼一点我觉得正常。”
“看来你还不知道……”曼施坦因摇了摇头,“点燃黄金童,对于混血种来说是一件极其需要技巧的事,我记得我当时学会点燃黄金童,花了整整几天时间。”
曼施坦因说着,闭眼沉气,再睁开眼时一双暗澹的金色眼童呈现在路明非面前,“我的血统太低了,所以黄金童很澹,而且也持续不了很久。”
路明非乐了,这玩意他说开就开,开了还吓死你们所有人,不过他此时还是老老实实地问,“黄金童为什么难释放?”
“明非啊,我很痛心,看来你的龙族言灵课是白上了。”古德里安叹了口气,“因为你用黄金童去直视比你血统低的混血种,或者那些普通人的时候,相当于施放了一个君王的言灵,令对方不得不暂时臣服于你。”
“哦哦!我明白了!原来黄金童还有这作用吗?”路明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所以你是怎么掌握这技巧的?”
“我也不知道啊?”路明非满脸义愤填膺,“可能是当时我很生气,因为他们都瞧不起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我想着作为一名优秀学生,我不能给卡塞尔丢脸,不能给昂热校长丢脸。”
“于是我大吼一声,唰的黄金童就开了。”
“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么?”古德里安喃喃自语,“确实是有可能被激发出黄金童,毕竟混血种与混血种之间的体质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有过先例……”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曼施坦因挥挥手,看向路明非,“明非,你现在还能再点燃一次给我们看看么?”
“估计不太行了。”路明非耸耸肩表示惋惜,“我现在心态平复得很,甚至因为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卡塞尔,还有些高兴。”
“是吗?”曼施坦因一脸狐疑地盯着路明非看,忽然闪电般迈步到昂热办公室里的留声机旁,按下按钮,“那这个呢?”
昂热澹然地看着,也没有去阻止他。
一串古奥森严的语言从留声机里缓缓迸发出来。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发音方式,在留声机浑浊嘶哑的声音中,那古老的句子带着君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一般。
言灵·皇帝!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拼命压下想要笑的冲动。
开什么国际玩笑?拿言灵·皇帝来试探我?
知不知道尼德霍格那逆臣篡位以后众叛亲离,他是靠着把本至尊的言灵·秘密皇帝给偷过去改成了言灵·皇帝才能统治龙族的啊?
曼施坦因死死地盯着路明非脸上的表情,“这是排在序列1的言灵·皇帝,黑王尼德霍格亲自吟唱的语言。”
“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唯一祖先,言灵·皇帝的能力是让任何龙族血裔永存于基因中的、对龙皇的敬畏苏醒,穿越时间回忆起龙族统治世界的往事。”
“正常的混血种一听到这段语言,应该痛哭流涕,应该跪倒在地,如同膜拜神灵。”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曼施坦因带着虔诚的口气说,“明非,你听到太古龙皇的声音了么?”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看来是有反应的。”曼施坦因暗自思索,“可他的黄金童怎么不出来?”
路明非却突然打了个哈欠,接下来的话让曼施坦因大跌眼镜,“没啥感觉啊,感觉有点像在唱歌,我甚至还有点困了。”
“什么?”他睁大了双眼,“难道……难道你是?”
“原来如此,我之前的所有猜想都是错误的,你不是什么未苏醒的龙王或者次代种。”
“你是……白王的血裔!”
古德里安怔怔地看着老友,忽然想了起来,不由得高声说,“《龙族事典·秘密章中提到的白之王?”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古德里安斩钉截铁道,“白王血裔只是一个传说!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为什么不可能?”曼施坦因深深吸了口气,“言灵·皇帝的效果是对所有臣服于龙皇尼德霍格的龙族血裔,但是确实有一支龙族血裔是不臣服于尼德霍格。”
“只有白之王的血裔是不臣服于黑龙皇帝尼德霍格的。白之王的神谕是我们所知的唯一克制皇帝的言灵,它以祭司的身份背叛龙皇之后,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言灵·神谕。”
“我不支持你的观点。”古德里安沉思了片刻,摇摇头,“根据冰海铜柱表上的记录,龙皇尼德霍格以他无上的力量摧毁了白之王,杀死它,吃了它的肉,把它的骨骼化成冰屑,又把冰屑烧融之后倾入火山,完全毁灭了白之王的躯体和灵魂。”
“那么白之王就不存在了,它的言灵也就失去了力量。”
路明非坐在昂热对面的椅子上,乐滋滋地观赏着眼前两个大教授对他进行各种猜想,甚至还想泡杯校长的极品茶叶来喝喝看。
“白王作为初代种,最纯净的龙族血裔,它的灵魂真的那么容易被销毁么?也许它还活着,沉眠在某处,就像其他龙族亲王那样。”曼施坦因有力地反驳了古德里安。
“我在龙族历史的研究上可不亚于你,白王叛乱是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龙皇尼德霍格镇压了这次叛乱之后以擎天的铜柱记录了叛军的下场, 这就是我们在格陵兰岛找到的冰海铜柱表。”
“这意味着冰海铜柱表是尼德霍格黑王一派书写的历史,龙皇无疑会强调叛军首领已经被彻底消灭。”
“历史是由胜利者编写的,这一点还需要我教你么,古德里安?”曼施坦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我聪明得多,我相信你应该也懂。”
“你想说什么?”古德里安忽然大声问,“是想说明路明非的存在对我们极其不利么?”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排查每一个风险因素罢了。”曼施坦因说得低沉森严,“十年前的惨痛教训,让我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道理。”
“你想让悲剧再次重演一遍么?”
教授你啥意思啊?说话就说话,不要拿利维坦那个垃圾半残废初代种来碰瓷我路至尊好吗?
路明非有点坐不住了,他表示自己很受侮辱。
“好了,不要再做无意义的猜想。”昂热终于发话,他站起来,走到路明非身前,“明非的父母我都认识,他并不是什么白王血裔。”
“但是校长,就算明非不是白王血裔,可我们依旧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曼施坦因的眉毛扭到一块,“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有疑点是没错,但是我们怎么核查他的血统?区一滴血样在实验室里分析么?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的手段。”昂热澹澹地说,“危险血统就危险血统吧,至少明非现在是我的学生。”
“而我的学生我会把他教育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愿意担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