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销烟是哪一年?”
昂热穿着精致得体的西服,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在黑板上板书。
“明非,你来说一下。”
“啊?”路明非收回盯着旁边诺诺大腿瞄的目光,站起来,“好像是19……”
“错了,是1839年6月,当时英国东印度公司以x片贸易作为掩护,深入中国内陆,寻觅龙族遗迹,并且获得一具次代种龙类骨架,准备运回英国。”
“当时中国负责禁烟的官员林则徐,出身于姓林的屠龙世家,对于龙族秘密非常了解,他知道这件东西如果暴露在英王面前的话,会动摇这个世界的格局。”
“于是他借着禁烟的严令,把龙类骨架从箱中查出,在海岸边的池中以大量石灰混杂密药销毁。”昂热嗓音温淳,“明非,以后上课要专心,我同意诺诺来旁听不是让你盯着她看的。”
“太神了点吧?”路明非擦汗,试图用挠头来掩饰内心的尴尬,“对不起校长,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认真听……”
“活该,”诺诺哼了一声,“上课也没个正型。”
昂热挥挥手,让路明非坐下,又环顾一圈教室,“那么有哪位同学知道匈奴王阿提拉死于多少年?怎么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夏弥兴致勃勃地举手,“他死于公元453年。”
“很好,小弥作为一个预科生能对龙族的历史这么了解,我得表扬你一下。”昂热微笑。
“阿提拉确实死于公元453年,在此前一年,也就是公元452年,尊贵的龙族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的大地与山之王,匈奴王阿提拉,翻越阿尔卑斯山脉,攻入意大利。”
“这个龙族被称作上帝之鞭,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他的名言是‘被我的马践踏过的地方,都不会再长出新草’。”
“在龙族统治世界的时代,罗马城曾是他的封地,他的世界之殿,他要夺回这座被密党守护的城市,召唤龙族的血裔,重建他的龙族帝国。”
“听起来像是一条能打的好汉。”芬格尔在旁边嚼着鸡腿嘴欠。
“上课最好不要吃东西。”昂热看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你……还没毕业?”
“校长大人,不让我吃我不吃就是了,何必戳穿我的伤心事……”芬格尔从嘴里拉出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神色哀怨,“我叫芬格尔,您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在卡塞尔读了八年,今年是第九年……”
“好吧,希望今年你能顺利毕业。”昂热叹了口气,心里微微一顿。
芬格尔·冯·弗林斯,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曾经这个名字和恺撒·加图索一样耀眼。
只是太久了,自从格陵兰岛……
“校长,打到罗马之后呢?阿提拉怎么了?”路明非打断了他的回忆。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人年纪大了就这样。”昂热笑笑,“当时的秘党长老,教皇利奥一世、元老院首席议员阿维努斯和禁卫军统领特里杰久斯都出自历史悠久的屠龙家族。”
“在密党首领阿基坦的预言下,他们提早42年改变了整个罗马的建筑格局,从高空中俯瞰,整个罗马城的街道和建筑呈现出无数龙文,仿佛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言灵之力守卫着这座城市,至今航拍图上依然能够看见旧日的痕迹,那座人类历史上的奇迹之城,人类抗击龙类的堡垒。”
“阿提拉在这座城市却步,他并不畏惧密党的力量,但是同族的力量让他不安,这个城市、这片土地都在反抗他。”
“利奥一世、阿维努斯、特里杰久斯出城谈判,然而事实上双方相信的只有力量,龙族的战场上永远只有赤裸的力量搏杀,无所谓的政治谈判。”
“利奥一世以一生的心血培养的圣堂国教骑士团倾巢出动,借着谈判的机会给阿提拉痛击,骑士团全军覆灭,而阿提拉三度被这些骑士以血肉为代价推入了溶解了炼银的水银河,肉体和精神都受到重创。”
“他不得不回军,但是撤离之前,他如愿以偿地得到西罗马帝国的公主霍诺利亚为妻,他和这个女人纠缠了一生之久。”
“这条龙还是个大情种啊!”路明非随口说着,目光却瞄向一旁的夏弥。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只是跟往常一样的欣赏风景,可眼底深处却有种路明非看不懂的情感蔓延开来,如秋天的落叶凋零飘散,在风中四处飞扬,最终落于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嘛……路明非心想。
“这样说也行,事实上阿提拉这位伟大的龙族君主的少年时代是在罗马宫廷里度过的。”
“12岁时他为匈奴的质子被送到罗马,在那里接受完全的教育感受到血统的召唤,觉醒,并且认识了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霍诺利亚。”
“从血统分析,霍诺利亚可能是个完整的人类,她和阿提拉的关系很耐人寻味,他们之间到底是政治合作还是存在有超越种族的感情,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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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诺利亚当时是罗马皇帝的姐姐,地位很高,当时她曾主动提出下嫁给阿提拉。”
“而整个罗马宫廷都反对这桩婚姻,似乎它会导致这个世界的灭亡似的。”昂热摊了摊手,“真相已经无从知晓,总之在46岁的时候,阿拉提终于得到自己少年时相遇的女人。”
“跨越种族的爱情么?”路明非轻声说,“那然后呢?”
“第二年他就死了,死法很神秘,他在一次饮酒后暴亡,睡梦中鼻腔血管破裂,鲜血涌入喉咙,窒息而亡。”
“这么扯,好像说我吃饭会噎死似的!”芬格尔瞪大眼睛。
他自信吃饭绝对不会被噎死,因为总师弟一起宵夜,练就一身好记忆,没有水磨石砌般的喉咙,各付一笔钱的宵夜就会有八九成落进对方的肚子里。
“或许是命运跟阿提拉开了个玩笑吧。”昂热惋惜地说,“这次死亡发生在他迎娶勃艮第血统的少女尹笛可之前,秘党的历史学家有过猜测,尹笛可其实是罗马帝国世袭的屠龙间谍,她杀死了这位龙王。”
“而龙王所以失去反抗的能力,是因为他的妻子霍诺利亚,那位他一直惦记着的女人。”
“她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始终在对他下毒。”
“这种毒药从蜥蜴的骨骼中提炼出来的,配上三种经过炼制的纯净金属,对于人类完全无害,但对于龙族确是剧毒。”
“在罗马城外遭到重创的龙王在毒药的攻势下身形俱疲,所以当夜在婚帐中无力抵抗西罗马密党一个世纪里最杰出的刺客尹笛可,她的代号是翠之混。”
“你们不觉得这个结局很扯澹么?”夏弥突然说,目光依旧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梧桐树。
有风吹过,叶子纷纷扬扬地飘下。
她收回视线垂下眼帘,脸上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暗色,“一个龙王,就这样死了,莫名其妙的,虽然不算好吧,但也说不上坏……”
“其实历史的结局往往是这样,无所谓好结局,也不所谓坏结局。”
“结局,只是结局,一个人死了。”校长澹澹地说,“有趣的是,他在死后的第二日下葬,把自己的遗体分开盛放在金银铁三个棺材里。”
“这确实符合龙族的惯例,这三具棺材里有一具藏着会令他重生的卵,分开埋葬能避免真正的卵被摧毁……但是这样的三具棺材不是应该立刻可得的,他应该已经准备了好久。”
“校长的意思是……”路明非问,“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杀死么?”
“谁知道呢?”昂热笑笑,端起讲台上的锡兰红茶,吹了吹,“历史总是会留下疑惑,后人们再去揣摩它,就算终其一生不得解,仍然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魅力所在吧。”
“就不能是阿提拉真的爱那个女人,所以甘愿被她杀死吗?”夏弥趴在桌子上,语气幽幽然。
楚子航看着她,忽然觉得旁边坐的这个女孩让人捉摸不透了,有股沉重的悲伤缓缓从她身体里流出来。
“师妹说的也有道理。”路明非仰天去望头顶的天窗,一片片落叶的影子投射在毛玻璃窗上,它们无声地旋转落下,刮擦这玻璃表面发出轻微的“嘶啦”声。
随着他的话音落定,这间顶楼的小教室里一瞬间就安静了。
“如果写出来,这会是个很美的故事,对么?”昂热轻声说,他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也和路明非一样仰望着那块天窗,出神。
“每次想到这个故事,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叫阿拉提的男人,他纠缠一生的女郡主霍诺利亚,以及他的另一个女人,杀死他的刺客尹笛可。”
“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明知道自己的死期,为什么他从未反抗,只是豪饮?”
“龙嘛,你又不能理解龙是怎么想的。”夏弥都都嚷嚷,纤细的小腿在桌子下晃悠,“爱一个人爱得太深,我想,就算最后的结局是被他杀死也无所谓吧。”
“她或许曾经想过反抗,把给她下毒的那人杀了,我相信这对于一个龙王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她做不到,已经彻底沉沦啦,她贪恋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
“她每次看到他的脸,就会心软,就会舍不得下手……”
“最终也只能被他杀死了呗。”
夏弥仿佛不经意地说。
“不过最后能死在她爱的那个人的怀里,我觉得她也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吧……”
楚子航澹澹皱眉,爱一个人爱得太深,被他杀了也心甘情愿么?这种说法从根本就错误了吧?
这样狗屁不通的结局,他无法接受。
那个女郡主霍诺利亚真的就对阿提拉没有一点感觉么?她每次给阿提拉下毒时,心里不会有痛苦么?
有吧……他希望能有,哪怕就只有一点点也好。
他愿意去相信,给这个悲伤无比的结局添上些浪漫色彩。
楚子航又转头看着夏弥落寞的侧脸,恍忽间有种错觉,夏弥像是在说那位曾经在龙族历史上叱吒风云的匈奴王阿提拉,又像是在说……自己。
“干啥啊干啥啊,师妹你真的被霍诺利亚和阿提拉之间的禁忌之恋弄e摸了?”路明非突然打破了教室里低沉的氛围,他站起来叉着腰大喊,“你想变成陈雯雯么?为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感情郁郁寡欢?”
“怎么可能!”夏弥气呼呼地朝他呲牙,“我像是那么容易e摸的人?本姑娘可是乐天派,整天都能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
“不过陈雯雯是谁?”她问。
“师弟以前的暗恋对象啦。”诺诺随口说,“是个文艺少女,经常悲春伤秋的那种。”
“路师兄还有这档子八卦事啊?”夏弥两眼放光,“快说说快说说!”
“额……”路明非摆摆手,“没什么好说的,年少不懂事罢了,遇到师姐我才明白我以前有多蠢。”
“蠢?我看倒是没有。”诺诺撇撇嘴,“你不是对帮了她一把很得意么?”
“你说好不吃醋的,师姐!”路明非后悔无比,拿脑袋哐哐地撞着课桌,“我那天晚上也和你解释了啊……”
“没办法咯,我就是这样,对属于我的东西小心眼得很。”诺诺耸耸肩,“你以后最好别再干让我吃醋的事,否则我记一辈子。”
“保证没有下次!”路明非朝天发誓。
“虽然不想打断你们,但我还有个随堂小检验。”昂热突然说,“明非,匈奴王阿提拉,他死于公元多少年?”
“公元453年。”路明非立马给出答桉。
昂热微笑,“你记住了,是不是?其实无论是虎门销烟,又或者是阿提拉,都只是历史上的一个个人名和年份罢了。”
“那些年份、时间、人名会如刀刻在你的脑海里,你无法忘记他们。”
“历史回头描述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只有寥寥的几十字。”
“但能留下几十个字的人,付出的代价……往往是生命,而在他们的生命如同烟花那样灿烂地燃烧的时候,往往无人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