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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幕 蓦然回首
    “所有我并不是有多相信她。”

    “而是我相信爱的力量,强大到可以改变任何东西。”

    “你能理解吗?”

    “爱的力量么……”路鸣泽苦笑,“或许我真的不懂。”

    “你懂就怪了,一天天的脑子里只有权与力。”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我追求权与力,还不是为了哥哥你?”小魔鬼翻出哀怨的眼神。

    “好好好,我知道了。”路明非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有时候权与力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它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是吗?”

    “关于哥哥你所说的爱,我会去努力感受。”路鸣泽摘下头顶的礼帽放在胸前,“并且拭目以待着。”

    ……

    ……

    “喔喔喔喔喔喔喔!”芬格尔指着夏弥忽然尖叫起来。

    “芬格尔师兄你叫什么呢?以为自己是公鸡啊?”夏弥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满。

    “不是,师妹,你……”芬格尔示意夏弥的嘴角,“你嘴角怎么突然多出一片酱汁?”

    “很奇怪么?应该就是啃猪肘子的时候不小心粘上的吧。”路明非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同时心里暗骂这路鸣泽真不是个东西,走都走了,也不把他那恶作剧给带走。

    楚子航回过神,定睛望去,夏弥嘴边有两撇胡子一样的酱汁。

    “不是这个问题!”芬格尔哆哆嗦嗦的,“我明明刚才看师妹嘴角都还没有这玩意,然后过了一瞬间再去看就突然出现在她脸上了。”

    “你意思是大白天的活闹鬼嘛?不至于吧……”诺诺皱着眉头说,“或许你看错了呢?”

    “我怎么可能看错?”芬格尔气得头顶上冒烟,“我可是狗仔队中的狗仔队,狗仔队之王!知道当狗仔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眼睛啊!把握所有你看见的东西,再快速从中挑选出那些对你有用的……”

    “可能是我不小心沾到了吧。”夏弥低头看看盘子中的食物,有些疑惑,她之前也感觉到时间好像被某个人给暂停了一会……

    不由得转头看了眼路明非。

    并没有任何异常,路明非正在和诺诺窃窃私语着什么,把诺诺逗得咯咯笑。

    那会是什么东西?夏弥努力思考任何可能性。

    忽然嘴唇旁有一阵温软的触觉传来,她转头一看,楚子航手里拿着张面巾纸,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那些酱汁。

    “师兄……你在干嘛?”夏弥呆呆地问,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楚子航会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

    “别动。”楚子航说,依旧是那幅毫无表情的面瘫脸,“我在帮你擦嘴。”

    夏弥瞬间羞得仿佛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啊啊啊这什么情况?万年冰山榆木脑袋楚子航竟然懂得体贴人了?

    可她并没有躲开楚子航的手,而是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等着他擦完,像一只温顺的小鹿。

    “好了。”楚子航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下次吃东西注意一点。”

    “知道了。”夏弥懵懵懂懂地点头,还没有从刚才楚子航的亲密举动中回过神来。

    “这是有位仙人路过,摸了师兄的脑袋吗?”路明非也看傻了,“瞬间开窍?从此走上情圣大道?我靠这也太会撩了吧,给我来都想不到这种撩法。”

    “你确实想不到。”诺诺轻轻撞了他肩膀一下,“学着点,以后也要这样撩我懂吗?”

    “我情圣的时候也不比师兄差吧。”路明非嘿嘿笑着,“上次咱俩在我家的顶楼天台……”

    “不许说!”诺诺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巴,“那个晚上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收到。”路明非指天发誓,“绝对不和任何人说。”

    ……

    ……

    这是一个悠闲的午后,几人已经从食堂用完午餐,走在卡塞尔的林间小道上。

    “师妹!过来过来!”路明非贼眉鼠眼地朝夏弥招招手,小声喊,“快点,别让师兄看见了。”

    “什么事啊?那么紧张兮兮的。”夏弥一熘小跑,波西米亚风长裙在空中飘扬。

    “明天下午,我们在食堂等你!”路明非神色严肃。

    “等我?”夏弥皱皱鼻子,“干嘛?”

    “当然是共同商讨楚子航攻略计划啊!”路明非痛心疾首地说,“你难道不想追师兄了么?”

    “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记住啊,明天下午晚餐时间,我,芬格尔师兄,还有你诺诺姐。”

    “临时组成的卡塞尔四人情感智囊团,专门为师妹你服务!”

    “听起来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夏弥小声逼逼。

    “师妹这话就不对了。”路明非拍着胸口信誓旦旦,“路师兄我,卡塞尔成名已久的情感大师,想当年啊,追你诺诺姐的人可以从宿舍楼底排到校门口,到最后还不是被我成功拿下?”

    “我不是对你表示怀疑……”夏弥吐了吐舌头,“而是对芬格尔师兄,毕竟师兄你这么挫的人能追到诺诺姐,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啦!”

    “能不能以后别说我挫,我根本不挫好么……”路明非脸一黑,“再说了,芬格尔巅峰时期的辉煌战绩你也不知道,他那时候的女朋友,可是卡塞尔学院当届校花!”

    “这么厉害?”夏弥疑惑,眨着眼睛抛出一连串问题,“那他现在怎么没有女朋友?原来的女朋友呢?看不上他跟他分手了?”

    “……”路明非僵了几秒,表情突然暗澹了下来,“他女朋友……”

    “怎么了怎么了?”

    “他女朋友几年前死了。”

    “什么?”夏弥一愣,“死了?”

    “屠龙嘛。”路明非幽幽地说,“能活到昂热校长那个岁数的毕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大部分人,基本上都死在执行部的任务里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夏弥低下头。

    “无所谓啦,这件事本来就这个道理不是么?”路明非仰头望着天,“你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回头的办法。”

    “只能冲向终点,咬着牙忍着眼泪。”

    “听起来好可怕……”

    “放轻松,师妹,”路明非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既然你我都不能退出,就更应该把握好身边的人或事。”

    “……”夏弥没说话,低下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有太多她搞不懂的地方。

    前一秒还在和她风轻云澹地说笑话,转眼间又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感到悲伤。

    然后又劝她珍惜眼前人,真的是……太让人搞不懂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好像全被他看穿了似的。

    “路师兄……”

    良久,她开口,“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蓦然回首,”路明非指了指不远的地方,“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夏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楚子航冷峻的侧脸在阳光下坚硬如铁。

    ……

    ……

    校长办公室一楼,林立的书架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桌旁满是人,多到后排不得不站着列席的地步。

    卡塞尔学院半数以上的教授出席了这次会议,某些苍老的面孔从未曾出现在校园里,惨白的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似的。

    每个人左手小指上都佩戴着古银色的戒指,戒面花纹是“半朽的世界树”,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古德里安也获得了列席的机会,却被挤在角落里。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那些没有表情的老脸,捏捏自己空荡荡小指,又激动得满脸涨红。

    古银色戒指正是“终生教授”的专属荣誉,在卡塞尔学员成为正职教授后连续三十年履行教职堪称教育楷模的教授便能在“教授”头衔前增加“终生”二字。

    而古德里安由于带出了路明非这个优秀学生,同样获得了“教授”的头衔。

    但只是“教授”,代表挂职转正而已,并没有“终生”这两个字。

    “天呐!那是道格·琼斯,曼哈顿计划的核心专家!是核物理学史上的里程碑人物!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古德里安用胳膊肘捅旁边的曼施坦因。

    “还有让·格鲁斯,我的天!真的是他么?是他让美国领先苏联登上了月球!而他拒绝了诺贝尔奖!”

    “我快要昏倒了!扶我一把,那是号称数学界的所罗门王的布来尔·比纳特!”古德里安努力压低声音,但声音在颤抖。

    “别像乡下人进城似的!”曼施坦因不得不低声训斥他,“不!你现在就像面对lady gaga的追星少女!”

    “可是在他们面前我连追星少女的级别都不够啊!”古德里安认真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授,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都还活着!”

    “作为混血种,活的比普通人类长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而且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研究了,甚至谈不上拥有人生,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四肢退化只剩下个大脑思考他们估计也愿意……你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倒是不想……”古德里安挠头。

    曼施坦因对于这个学术狂老友还保有一丝理智表示嘉赏。

    虽然从小就认识,还都毕业于哈佛,但是曼施坦因走的路跟古德里安丝毫不同。

    他一直是积极的社团活动家,并且在商学院和法学院辅修,在他青春年少不秃头的时候,他是哈佛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而那时的古德里安是条灰头土脸的学术狗,永远钻在实验室和图书管里,梦想着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很多年后两人的级别很能说明问题,虽然曼施坦因的毕业论文都是古德里安帮写的。

    但如今曼施坦因已经是卡塞尔学院政治教授还兼风纪委员会的主任。古德里安才刚刚拿到“教授”头衔。

    曼施坦因总想找个好机会教导一下老友如何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虽然古德里安的人生道路大概已经过去一半了……

    “我哪里配和他们一样?”古德里安像个面对偶像春心大动的少女般羞怯,“我此生只求能为奔向真理的疯子们端茶倒水……”

    曼施坦因默默的扶额,不知怎么才能描述心中那种无力的感觉。

    “肃静。”昂热扣了扣面前的铜铃。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识趣的闭上了嘴,事实上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滴滴咕咕,绝大多数与会者都是死了爹妈般的肃穆……

    而那些隐居在学术巅峰上的“终生教授”面无表情……就像是已经死掉的爹妈。

    “什么级别的龙族能够做到?”昂热环视四周,打破了沉寂。

    “确认是龙族所为么?”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斟酌着词句。

    “看看这张照片,火车站顶在短短的几秒钟里整个金属结构近乎崩溃,巨大的剪应力流在一瞬间从内部摧毁了金属件。”

    昂热把一张高精度的黑白照片放在桌面上,扭曲的铝梁有种异常狰狞的美感,“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名龙族最后选择了停手,但我们在桉发现场拍到了这张照片。”

    “这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地震能够解释过去的。”

    昂热瞥了一眼会议桌左边白发苍苍的老人,“格鲁斯,说说你的分析结果。”

    “鬼魂般的应力。”格鲁斯只说了六个字。

    “鬼魂般的应力?”教授们面面相觑,虽然出自学界顶尖高手的嘴里,但是描述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金属的内部缺陷就像是看不见的弱点,假设外力施加得非常巧妙,恰恰令剪应力在缺陷处异常集中,就会产生极其糟糕的后果,发生卷曲、撕裂和中断,而且会产生连锁效应,”格鲁斯环顾四周,“你们有谁了解东方的古拳法?”

    无人回答,学界天才的思维如此飘逸,能追朔到东方古拳法,教授们都有飘在云端脚不着地的感觉。

    格鲁斯很满意于这种反应,这恰恰说明他在力学上的研究超迈绝俗,“古代的东方人,尤其是中国人,擅长拳法,传说他们能以拳头击碎坚硬的物体,比如说巨大的岩石。”

    “而成功的关键在于击打的位置和用力的技巧,必须用精巧的力击打在最脆弱的地方。”

    “中国人把那个位置称为眼或者穴,岩石有岩石之眼,钢铁也有钢铁之眼。”

    “把力量像流水一样从眼里灌注进去,引发目标内部的应力,应力集中的结果是整个目标粉碎,甚至瞬间化为粉末。这就是力学上的奇迹。”格鲁斯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