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狂奔着穿越庭院,戒备的梅涅克大声喊他,昂热却没有停步回头。
梅涅克明白情况有多么紧急了,他扭头大喊,“酋长和老虎跟我一起上山!山彦,你带剩下的人守住酒窖入口!准备好来福枪!烟灰,还有你的克伯虏炮!”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和一个身材矫健的印度人立刻向梅涅克靠近,酋长和老虎都是狮心会的成员,梅涅克发展成员从不限于人种。
老虎把一支霰弹铳扔给酋长,自己握着一支,他们都是极敏捷的射手。
“酋长”是一个非洲部落酋长的儿子,被他的父亲送到英国读书,曾在非洲草原猎杀狮子,而老虎则是一个大邦的年轻贵族,和酋长一样喜欢枪支这种新型武器,喜欢在印度丛林猎杀老虎。
路山彦深深吸了一口气,左右拔出了他的大口径左轮枪。
……
……
昂热踢开酒窖的门直冲进去,折刀滑入他的掌心。
他在年久失修的木楼梯上跳跃着前进,觉得整个楼梯都摇摇欲坠。
他决定首先切断标本的全部血管,把心脏彻底切成碎片,然后再动用黑索今炸弹炸弹,这是两年前的新发明,人类迄今最强的炸弹,无论什么生物组织都会被完全销毁。
梅涅克他们的脚步声就在后面不远处追着他而来,这让昂热感觉到狮心会成员之间的合作一向可靠,梅涅克还带着那柄足以扭转战局的亚特坎长刀。
现在他只希望那些中国人的法器经过上千年还能用,在秘党的知识体系中,法器属于炼金武器,有些炼金武器会随着时间效力降低。
“莫德勒!”他踏入酒窖那间临时解剖室。
他忽然站住了,归于绝对的沉寂,那柄只有20厘米长的折刀在他的身侧缓缓的垂下,姿势就像那些日本使用超过100厘米的折刀。
他停止了自己的呼吸,狂跳的心脏急速的减速,垂头看着地下横流的鲜血,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听力上去。
他不想眼前的一切影响他的判断,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是这里唯一的活人了,滚热的血浆在围着解剖台的白布帘上流淌,地窖顶上也有粘稠的血滴慢慢地坠落,散落满地的素描记录和医袍都变成了血红色,那些肢体碎片让人不敢把它们和人类联想到一起去。
煤气灯依旧亮着,照出血红色布帘中那张精钢的解剖台,但是昂热知道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昂热知道敌人还在这里,隐藏着某个无法觉察的角落。昂热的背后就是唯一的出口,他必须守住出口等到梅涅克他们来支援。
如果他还能活到那时。
“梅涅克,站在楼梯口,不要动!”昂热的声音从漆黑的走道中传来,平静得令人不寒而栗。
狂奔中的梅涅克意识到这个警告有那么严肃,昂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自命精英很少微笑永远不会开玩笑的家伙。
他勐地停下脚步,挥手抖去了亚特坎长刀的刀鞘,刀身在黑暗中跳动着澹蓝色的微光。
他没有遵从昂热的警告,缓慢的逼近酒窖最深处,酋长和老虎的两支霰弹铳在左右为他建立了完整的保护。
他不希望牺牲昂热这个伙伴,他也明白那东西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可以独自应付的。
昂热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听见梅涅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觉得喜悦。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陷阱中了,一个野兽捕获人类的陷阱,敌人正在等待梅涅克他们的到来,这样他可以一次把他们全部猎杀。
昂热能够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气息正在渐渐贴近他,可是他无法分辨方位,那种诡异的气息像是看不见的鬼影围绕着他踱步,昂热不敢转动目光,这时候他能够相信的不是眼睛,而是听力和天生的感觉。
梅涅克距离门口只剩下不到十米了,昂热却无法再出声提醒他。他和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之间的弦已经绷紧到极限了,他几乎要被压垮了。
他大脑的某根神筋微微一跳,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银质的铭牌,抛向天空,用极不标准的中文大喊“五雷勐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他十四岁进入剑桥,因为可怕的记忆力而令教授们惊叹,他没有学过什么中文,但只听路山彦念过一次开旗咒,已经可以完整的复述出来。
银质铭牌在空中一震,仿佛汽灯那样强烈的光一闪,一瞬间无数幻影散逸出来,那是一支纵马飞驰的古中国队,凌空间向着昂热压下。
短短的瞬间,昂热敏锐的听力分辨出那个异样的呼吸声,就在他正背后。
昂热没有猜错,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块银牌是一间炼金法器,制作他的无疑是一个精神强大的中国人,他把自己的精神封入那块金属,用语言来启动,和日本人使用的言灵咒缚类似。
昂热开启了它,银牌里的精神喷薄而出,瞬间压制了那个敌人,让他露出马脚。
昂热旋身,挥舞折刀斜切,那是“逆袈裟”。
昂热确实是从一位日本外交官那里学习的刀术,日本刀的“逆袈裟”是凌厉凶狠的左斜切,难以防御,昂热冒着扭伤胳膊的风险全力挥斩。
折刀的刃口上溅出火星,昂热看清了他的敌人,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国男孩,他的双手上覆盖着铁青色的鳞片,冷锻钢一样坚硬,昂热失手了。
中国男孩默默地看着昂热,眼睛里发出黄金般刺眼的光芒,他的面孔白皙,温柔得像是白玉,却沾着猩红色的血。
他手背上的鳞片张开,紧接着收拢,把昂热的折刀卡在里面。
“梅涅克!”昂热大喊。
梅涅克的身影在门口闪现。
但他愣了一下,他看到的敌人出乎他的预料,他原本想会有一头狰狞的野兽在那里,但是和昂热面对面的男孩比昂热显得更加年轻和稚嫩。
男孩赤身裸体,除手背上青色的鳞片狰狞恐怖,全身上下都和正常人一样,甚至带着一股神圣的气息,仿佛圣子沐浴而出。
“开枪!”昂热伸手对空接住了那块银牌,用力拍在那个男孩的额心。
他知道如果酋长和老虎开枪他很难逃脱,霰弹的威力足够把他和男孩一起打成碎片,但是他比任何都清楚这个对手的强大。他们并不在乎牺牲,如果有这个必要。
酋长和老虎和他用眼神达成了一致,老虎蹲下,酋长直立,同时开枪。
这样两支霰弹铳发出的锥形银砂弹幕从上到下覆盖了昂热和男孩,没有任何死角,任何生物都不可能逃过这样的弹幕。
火光之后昂热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死。男孩背后张开了的漆黑了森森然的骨翼,把他自己和昂热包裹起来,像是一个白骨的牢笼。
男孩的背后鲜血淋漓,那对双翼是划破皮肤而出的,就是隐藏在背后的扇形骨架结构,银砂嵌在那些裸露的骨骼上,发出刺眼的微光。
男孩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这叫声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也不自是凄厉或者悲痛,仿佛尖刺戳着耳膜。
他勐地张开了骨翼,巨大的力量把所有的银砂震飞出去,那些骨骼尽情的展开,仰天咆孝的男孩看起来就像是古书里堕落天使的苏醒。
“这就是初代种的力量?”昂热说。
这就是他最后一句话,男孩的手臂带着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击中了他的胸口,把一侧的肋骨全部击断。
昂热倒了下去,他想到莫德勒说那关节的结构像是蒸汽机的连杆那样,能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现在这一切都被证实了。
“梅涅克,上去!上去!在门口狙击他!”酋长大喊。
他和老虎已经给霰弹铳填入了新的炸药,但是他们也知道手中的武器无法给敌人以致命的伤害,他们需要更有力的武器,烟灰掌握的银质弹头克伯虏加农炮。
梅涅克转身狂奔,他知道酋长和老虎这次掩护的代价,但他不能犹豫。
昂热已经死了,他们还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只要能在这里杀死这个初代种,他们犯了这个错误,现在必须消弭错误,否着明天这个埋藏了数千年的秘密就会被全世界知道,那将是一场浩劫。
他冲出酒窖,正准备锁死那扇五厘米厚的铁门,那是他父亲特意打造的,因为酒窖里埋藏着火药武器,这扇门坚固得炸药也炸不开。
“wait!”一个女孩大喊着冲过来,紧接着一个男孩的从天而降,梅涅克愣了一下。
“言灵·君焰!”楚子航瞬间开启爆血,嘴唇快速开合念诵龙文,“夏弥!”
“我知道!”夏弥两只手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
中国男孩看到夏弥,似乎有些不解,朝酋长和老虎出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梅涅克趁机冲上前把老虎和酋长给拉出地窖,已经失去昂热了,他不想再失去另外两位朋友。
微光自楚子航的眉心闪烁,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来,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包裹了他和夏弥两人!
与此同时,另一道言灵领域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尖啸刺耳的风声交织耳畔。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动君焰,领域达到了最大化,领域表面流动的光从暗红色变为血红,越来越亮,最后变得阳光般刺眼。
超越常人理解范畴的伟力在他们的头顶汇聚,这是超自然的力量。
这一次的君焰不是先前的爆炸,而是死寂、无声地燃烧着,沉默中蕴藏着令人心季的威力,最终这份力量全数汇入了风的领域。
极高温度的烈焰在强风的统御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焰龙卷!
飓风中央摇曳的火蛇扭动着升空,在这过程中愈演愈烈,到最后由蛇蜕变为了龙,灼人眼眸的火龙呼啸着向中国男孩的身影席卷而去!
夏弥拥抱着楚子航站在地窖门口,猎猎狂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衫,男孩的黄金童孔中倒映着灼目之光,焚城之炎。
空气被点燃了,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灼烧气息。
完美结合双言灵的火龙卷在夏弥的控制下如锥子般席卷向静静站在原地的中国男孩。
这股威能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君焰,无论是杀伤力还是范围,是楚子航所见过的极巅,也是他们的最强一招,即使是那夜康斯坦丁释放的君焰也不及此刻的火龙卷!
但是……
声势浩大的火龙卷却在接近对方两米范围内时被某种力量强势抹去!
无论是尖厉的风还是高热的火焰,都无法突破那重无形的壁障,那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精神领域,火龙卷迎头撞在这个领域的分界上,如同飞蛾扑火,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灰飞烟灭。
“这就是天空与风之王……”夏弥近乎呻吟的声音在楚子航耳边响起。
楚子航面色难看,反手拔出背后的村雨,握紧。
“别轰他!轰地窖门!”老虎忽然大喊一声,用的是英语。
“师兄,再来一次!”夏弥自然听得懂英语,她不再掩盖力量了,风王之童以龙王的权能释放,带着她和楚子航飞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
楚子航没有任何犹豫,开启二度爆血,身体显现出龙化特征。
“破!”
言灵·君焰只用了一个字释放。
火龙卷再次爆发,目标是……地窖门!
直到地窖门和上方的墙壁被轰塌,把地窖彻底堵死,龙类仍没采取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夏弥。
“你们怎么……?”梅涅克喘着粗气,用英语问道。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楚子航面色严峻,“我们也是密党成员,快叫你的人布置防御,这挡不了他多久。”
“好。”梅涅克放声大喊,“来福枪准备!克伯虏炮准备!”
昂热……但是没有时间悲伤,他抹了抹脸,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起抹掉。
路山彦站在他面前,从他的眼睛里明白了一切。
这个中国官员对着梅涅克坚定地点头,示意梅涅克从门边闪开,他提着大口进左轮站在细雨中,甩头抛掉了头上的绅士帽。那根漆黑的长辫顶端束着红绳,在夜风里放肆地飞扬。
“我们也留下来。”楚子航切换成中文。
路山彦沉默着,他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几个密党成员,但是留下来陪他赴死的决心已经能够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