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路明非反问道,“这两人走不到一起去,才让人奇怪吧。”
“是嘛……”芬格尔往沙发上一躺,哼哼唧唧地说,“跨越种族的恋爱,啧,想想就觉得很难。”
“你和eva学姐跨越生死不也还在谈恋爱么?”
“那不一样。”芬格尔翻了个身朝沙发里面,“真不一样,不是同一个概念。”
“也是。”路明非轻轻地说。
他以前经常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杀胚师兄,分明是那种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没什么所谓,充满疏离感的一个人,可只要还剩一丝希望,还剩一分力气,杀胚师兄都会拼了命地豁出去,好像按照这么做了,剧情就可以如同圣斗士星失那样,燃烧生命我最大。
但可见事与愿违,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件就算你拼尽了一切,连你的生命都全部燃烧完,都看不到哪怕一点点希望的事情。
现在想想,其实在杀胚师兄的心里小龙女一直都活着吧?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平时不言不语,在他释放君焰的时候会释放风王之童来应援。
楚子航坐在咖啡馆里翻杂志的时候,对面的空位上坐着看不见的夏弥,他坐在水族馆里看白鲸的时候,夏弥就在趴在水族箱上对白鲸做鬼脸。
夏弥死后,楚子航变得越来越喜欢逛水族馆了,每次都在白鲸馆里一个人坐上好几个小时,慢慢地吃一个汉堡。
其实每个人都有失去希望的时候,任何人都是这样,可能是屌丝,也可能包括高富帅。
“是,我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去那里找夏弥吧,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
那个至死都倔强的声音又回荡在路明非耳边。她否认自己是夏弥,如此便连同一切隐约的感情都否定了,甚至不给杀胚师兄丝毫去验证的机会,做得真漂亮,做得真绝。
还记得楚子航以前给他讲过那个练剑的故事,杀胚师兄当然可以用剑一万次地打击任何敌人的腿,却始终都无法改变那个结局,如同《上海堡垒》那个故事一样,世界上有些悲剧没有解,是个死结。
面对死结你无能为力,谈何希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替他们给出了希望,就看他们能不能自己把握好。
其实路明非一直都觉得师兄欠了小龙女蛮多,这次让他去主动找夏弥坦露心迹,也算是一种小小的补偿吧。
“也不知道小魔鬼在里面和师兄谈得怎么样了。”路明非坐在已经开始打鼾的芬格尔身边想。
没有床,诺诺今晚很生气,扬言从bj回来之前路明非别想和她睡一起,至于什么时候原谅他,得看师姐大人的心情。
“麻烦,还想拜托师姐帮我去做件事,这下可能拜托不成了。”他又想。
“我没看出楚子航有什么反应。”路鸣泽忽然出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手里还捧着杯香槟,看上去是从恺撒那顺来的上档次好东西。
“卧槽!能不能别这样一点招呼也不打就忽然出现?会吓死人的知道不知道?”路明非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那么多次下来,哥哥你不应该已经习惯了么?”路鸣泽微笑着说。
“我刚刚在想事情啊,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吓到的。”路明非抢过小魔鬼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小孩子不许喝酒。”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变戏法般又变出一杯。
“你说师兄没什么反应,是啥意思。”路明非小口小口地喝着酒,问道。
“至少他没恨耶梦加得。”
“废话,那不是当然?”
“可我觉得不当然啊。”
“别拿你那阴暗的一套人生观价值观去度量师兄。”路明非翻翻白眼,“那心态呢?心态有什么变化吗?”
“……”路鸣泽想了想,“可能有吧。”
“比如呢?”
“我猜的。”
“你妹!”路明非勃然大怒,“你啥都没看出来,那你去迫害师兄有啥意义?”
“没妹妹,只有你这个哥哥。”路鸣泽云澹风轻,“哥哥你别急嘛,聊胜于无,好歹还是能对楚子航起一点帮助作用的。”
“……”路明非被他给整无语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叫麻衣姐去找点人搞点宣传,就像上辈子你叫暴雪专门出一个魔兽boss一样。”
】
“啊?”小魔鬼傻了眼,“哥哥你还要那个干什么,你又不打算杀了芬里厄那傻孩子。”
“我宣传爱情啊,可歌可泣的,万众颂扬的爱情!”路明非敲打着下巴,“人龙恋主题吧,漫画或者形式都行,要是能拍出部电影就更好了。”
“哥哥你当拍电影就像母鸡下蛋吗?”路鸣泽无奈地扶额,“就算我请再多人,也没办法在这几天内搞出一部电影来啊……”
“那我不管,随便你们怎么搞。”霸道总裁路明非下了死命令,“反正我要在他们和好的一瞬间看到宣传。”
“得,你是哥哥,你最大。”路鸣泽耸耸肩,没事的,他反正没压力,到时候直接甩给酒德麻衣那边,让她们去跑腿就行了。
“狗日的无良老板又在压榨员工!”某长腿妞和薯片妞恨得咬牙切齿。
“好像有人在骂我。”路鸣泽掏了掏耳朵,“对了,哥哥,要不要我给楚子航上点强度?”
“啥强度?”路明非警惕地看他,“你别把人家师兄给整崩溃了。”
“安啦安啦,我很有水平的,会把握好那个度,放心。”路鸣泽跳下沙发,踮起脚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消失在空气中。
……
……
“老大,有时间么?”有人在恺撒背后问。
恺撒正盯着酒杯里澄黄的酒液发呆,回头一看,路明非倚靠在门框边。
“有时间。”恺撒说,“你来找我干什么?因为之前我刺激楚子航的事?”
“那不好意思,我就这样的人,有事直接说事,任何让我不爽的地方,我都会当着那人的面全部讲出来。”
路明非有点无奈,他才只交了一个平a呢,老大这下大招闪现全给骗出来了。
“不是啦,我是想来拜托老大帮我一个忙的。”路明非连忙摆手。
“什么忙?”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路明非凑到恺撒耳边一阵耳语。
“小事一桩,我能全部搞定。”恺撒听完点点头,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老大真是帮大忙了。”路明非献上殷勤马屁。
“不用谢,我本来也想帮那个蠢货一把。”恺撒澹澹地说。
“对了,说到师兄……”路明非顺水推舟地坐下来,“老大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恺撒愣住了,“我还真没仔细思考过。”
“比如呢?”
“……”恺撒想了想,“刚开始觉得他挺臭屁的吧,一副苦行僧的做派,我邀请他进学生会,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然后转身就加入和学生会站在对立面的狮心会。”
“狮心会也是在他手里逐渐壮大起来的,这我不否认,他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对手。”
“或许人总是会对那些与自己相似的人本能地感到厌恶吧,在与他对决的每一场里,我逐渐发现了他其实本质上是和我一样的,我是个骄傲的人,他也是。”
“只是他骄傲的方式与我不同。”恺撒摇晃着杯中的香槟,“虽然他骄傲起来的时候让我感觉很不爽,但如果他不骄傲的话,根本不配被我看作对手。”
“懂了。”路明非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得说明一下。”恺撒喝了口酒,“是我家的那些老东西想针对他,那些龌龊下流的方法跟我无关,再怎么样,我都不会用如此恶心的手段来对付他。”
“我知道我知道。”路明非小鸡啄米般点头。
“所以呢,总而言之,我不想看到这个家伙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恺撒站起来,静静地看着飞机掠过的那些云层,“作为他宿命中对手的我,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不好受的,他颓废是好了,万事大吉,那我怎么办?陪着卡塞尔那帮人玩过家家?”
“人生,有时候就是要找一个对手才会变得有趣起来。”
“你也帮他一把吧,让他能一直保持住他的骄傲,别让他被这种事打败。”
“我当然会的。”路明非轻声说,“我就是因此而来。”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恺撒收回眺望窗外云层的目光,转而投在路明非身上,“路明非,你到底是谁?”
“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你策划的吧。”
“算是。”路明非挠挠头,“其实老大你不用在意我是谁的,我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你们好。”
“那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恺撒冷冷地说。
“大概……为了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而战?”
“真坦白,还有么?”
“新时代。”路明非缓缓说,不再是那副轻佻,漫不经心的表情。
“新时代,你自诩为革命者么?革谁的命?”
“龙族的命。”路明非说,“我要把龙族的命运,全部终结。”
“听起来蛮让人向往的。”恺撒垂下头,“真是期待啊,你所谓的新时代。”
“我一个人的力量或许还不够。”
“你的意思是……”恺撒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盯着地板。
“我需要老大你,还有很多人的帮助。”路明非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恺撒,“老大,愿意上我的贼船么?”
恺撒沉默了许久,最后耸耸肩,“我喜欢有意思的事情。”
他伸出手与路明非紧紧相握。
……
……
楚子航站在灼热的煤渣上,扭曲的铁轨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便如钢铁的群蛇,残破的月台边停着锈蚀的列车。
“又是梦么?”他轻声说。
“不是梦。”先前那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或者说,这是某段世界线上的你。”
楚子航回头,男孩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闪亮登场,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头发抹了油梳的整整齐齐,臂弯里是一束纯白的玫瑰花,神情肃穆。
“你怎么穿成这样。”楚子航问,他和这个男孩也不算陌生人了。
“是参加某人的葬礼啦。”路鸣泽仰头看着楚子航微笑,“不知道白色玫瑰花是送葬用的么?”
“谁的葬礼?”楚子航问。
“你的,或者耶梦加得的。”男孩不留痕迹地退出几步,“喂,帅哥,看那边了。”
楚子航袖口中滑出那柄熟悉的折刀,然后看见了……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得。
她依旧是龙的形态,嘶声念着古奥的语言,一个全新的言灵被激发出来,领域迅速扩大。
领域中出现了强烈的电离和磁化效果,铁轨熔化,金属液滴悬浮起来,围绕着耶梦加得旋转。
“你不打算出手么?”男孩浮在空中,“不出手的话就会被杀了哦,我的这束白玫瑰可不想为你使用。”
“不打算。”楚子航摇摇头,把手里的折刀丢了。
他依然默默地和耶梦加得相互凝望,但转瞬之间她眼中朦胧美好的目光都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对灼目的龙童。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他驾着扁舟飘过,夏弥举着纸伞在桥上驻足。弥漫的大雾遮挡了世界,所以他们才能做到眼里只有对方。
“如果她想杀了我,那就让她杀了我吧。”楚子航坦然张开双臂,下一刻耶梦加得的龙爪贯穿了他。
“是么?”男孩仿佛又有些无趣,“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想要的,并不是杀了你。”
楚子航低下头,看着左胸处那个漆黑的洞口,“什么意思。”
“如果她真想要杀了你,在那片废墟上她早就可以动手了。”路鸣泽仰头看天,随手从怀中花束上扯下大把的玫瑰花瓣对空抛洒,而后冉冉地落在楚子航的身体上。
扯呀扯永远也扯不完似的,最后漫天飞舞的都是花瓣,就像忽如其来的大雪。
楚子航低着头,默默地站在原地。
“和我哥哥说的一样,真是个榆木脑袋。”路鸣泽打了个响指,“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