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理解你们那时的顾虑。】

    罗伯特·基利曼如是说道，帝国之主的金发上闪烁着辉光，只不过回应他的是来自莫塔里安的白眼。

    【我想我已经给你放过假了？】

    基利曼打趣地问道，这句话成功令苍白之主对他有些生畏了，基利曼看见莫塔里安周身迅速架起防御用的白雾，死神脚步稍转，退至安全范围。

    基利曼的【支配】刚好够不到的范围。

    说实在的，基利曼没想到莫塔里安会有如此反应，虽说他的确摁着苍白之主加了一阵子班——

    基利曼本以为莫塔里安会像之前一样继续挑衅他的。

    但面对毫无办法的强制劳役，饶是莫塔里安，也决定曲折迂回应对了。

    【我只是开玩笑。】

    基利曼徒劳地举起手，尽可能放轻松语气，

    【一个、玩笑——玩笑。】

    基利曼说道，但安格隆却走过来拍了拍基利曼的肩甲，

    【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基利曼。】

    红砂之主补充道，

    【在你强制他工作了至少两个月后。】

    【我只是——】

    【这可不能说地上是意外，】

    安格隆挑眉，从侧面盯着基利曼颇为光耀无辜的表情，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好借此为理由消减哈迪斯回死亡守卫的假期，这样冥王就能一直工作了。】

    【我发誓我绝无此种想法。】

    基利曼义正言辞，发自内心地发誓到，他感到自己的额头上一阵寒意，来自退回雾气间的莫塔里安。

    帝国之主有些汗流浃背了，他只是那次不小心工作地太久，以至于忘记解除苍白之主身上的权柄——

    这导致了坚韧的莫塔里安在此次加班后，因为力量大减，直接被驱逐回了亚空间。

    基利曼对此也的确认真地找苍白之主道歉了，并承诺了补偿，不过这之后莫塔里安绝不会出现在一基利曼为圆心，半径为十三步的区域内。

    基利曼咽了口唾沫，他还想说些什么，以弥补这尴尬的场面，但好消息是伏尔甘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

    火龙之主宽厚的声音响起，他身边跟着他同样皮肤黝黑的第一连子嗣们，伏尔甘的突然回归对于火蜥蜴们来讲完全是意外之喜，子嗣们的欣喜同样感染了原体，这让伏尔甘这一阵都处于某种极其和蔼的状态。

    火龙第一连连长图·杉朝此处汇聚的原体们行礼，便自觉带着火蜥蜴们退到了第二层社交圈，

    这里有着怎么寻死也死不了、诅咒所有人的卡拉斯；跟安格隆同样无所事事的卡恩；满面疲态的卡尔加。

    这其中看起来就卡尔与图·杉过得最为舒适，因此卡拉斯朝走过来的火蜥蜴翻了个恶毒的白眼。

    【你来地刚好。】

    基利曼笑着说道，他走过去自然地抱了抱伏尔甘，安格隆也走过去给了伏尔甘一个拥抱，莫塔里安则与他们一行保持着距离，拒绝了见面礼。

    伏尔甘松开与安格隆紧紧相握的手，火龙炽热的目光望向浓郁白雾，看向其间耸立的瘦削死神。

    【我想是你来指引我，我的兄弟？】

    白雾间传来咳嗽一般的呼吸声，

    【只是一次简单的尝试。】

    莫塔里安淡淡地说道，死神白骨般的手伸向腰间的瓶瓶罐罐间，并从中精确地挑选出了一个被层层白布包裹起的小玻璃瓶。

    莫塔里安抬起手，瓶子在他掌间悬浮起来，这时人们才发现白布实则是死神的雾气，代表着死亡的雾气一丝一缕地消散下去，莹绿的光辉逐渐亮起。

    最后一丝封印消去，如蛛网般攀附着白骨的瓶子内，一滴足够耀眼的淡绿色淡绿色荧光的晶莹液体正悬浮着，并轻颤着试图尽可能朝着远离死神的方向移动。

    【爱莎之泪。】

    莫塔里安叹惋般地说道，

    【但这并非普通的那一类，我通过一些手段获得了它——并在其间加了些其他东西。】

    【什么？】

    安格隆问道，莫塔里安则咳嗽了一声，

    【色孽陨落后的消弭出的部分灵能。】

    莫塔里安说道，目光深沉，

    【爱莎的部分权柄本就与色孽相合，因此我将一小部分色孽的特殊权柄混入，作为引子——

    这部分权柄大部分都消散了，但我并没有让它们完全回归亚空间。】

    也就是说，属于这个权柄的“杯子”内大部分水都被重新倒回亚空间内了，但仍有极少的一部分依旧存在，这一“杯子”也并未被直接摔碎。

    火龙之主终日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眼中映出那抹新绿，伏尔甘若有所思，

    【爱？】

    莫塔里安点点头，

    【新生、仁慈、与爱——又或者是仁爱，这便是全部了。】

    新生与仁慈的权柄仍有一部分挂靠在纳垢身上，但并不多了，部分的它们因为纳垢的被重创而重新流回了亚空间，另一部分则分别被莫塔里安与伏尔甘捕获。

    但莫塔里安完全无法利用这部分威能，平日作战时分他只能借助爱莎之泪这一导体将这部分力量赐下，作为最简略的使用。

    死神那足以杀死万人的毒气在他脸庞飘逸，莫塔里安慢吞吞地盯着自己手中悬浮起的荧光瓶子。

    他毕竟与这一概念相冲——

    鲜少有存在能够像是纳垢那样集齐三者，并互相融合，毕竟纳垢掌管了【永恒】与【熵增】。

    【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莫塔里安沙哑地问道，用目光审视过伏尔甘，他知道伏尔甘会是【新生】的最佳人选——

    早在千年前，在莫塔里安亲眼“目睹”了伏尔甘自己撤回了自己的死亡后。

    伏尔甘是个永生者。

    【感觉还不错。】

    伏尔甘轻声说，原体中本最高大的存在反而心思细腻，富有仁爱——真是奇怪。

    伏尔甘上前一步，莫塔里安也不再犹豫，他将这个一直在排斥他的小瓶子递交过去，几乎就在瓶子离开莫塔里安掌间的同一时刻，瓶间的光芒瞬间暴涨的千百倍！

    【WOW！】

    安格隆惊叹着后退了一步，除了莫塔里安与伏尔甘，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莫塔里安颇为无奈地瞥了眼刚才下意识往星际战士那边靠过去想要保护他们的安格隆。

    【我早已说过我与这一权柄相斥。】

    莫塔里安指出这一点，他本身一直在压制着【新生】这一权柄，本来【新生】也该对他产生负面影响的，但由于莫塔里安所获取的这一部分权柄现在过于稀疏，莫塔里安才没有受什么影响。

    甚至远不如哈迪斯喊莫塔里安一声原名来的痛苦。

    【它在……呼唤我。】

    伏尔甘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双手合起，光芒映照着他的面庞。

    【这是最好不过的，】

    莫塔里安补充道，同时不经意地后退远离旁观的基利曼。

    【这证明你们的相性不错——我想你已经拥有了一部分新生权柄？】

    伏尔甘点头，帝皇此前也在有意让伏尔甘与纳垢过两招，莫塔里安对此并不意外。

    【但我仍感到有些许不谐，】

    伏尔甘认真地说道，他似乎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手间的小瓶中，没有留意到他周围顿时紧张起来的三位原体。

    【什么意思？】

    基利曼试探性地问道。

    伏尔甘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找寻一个合适的措辞，随后他握起手，彻底遮蔽住爱莎之泪所散发出的光芒。

    【它比我想象中地温和太多。】

    火龙之主平静地说道，因为人类之主朝原体们投掷灵能的缘故，伏尔甘也再度生长了——并毫无疑问地依旧是他们中块头最大的那个。

    他差不多跟莫塔里安一般高，或者稍微更高一点，但伏尔甘的宽度几乎是五个莫塔里安捆在一起。

    伏尔甘现在简直像是一只黑龙般。

    【新生会伴随着阵痛，鸟类破壳，种子出芽，新生的矿物会自火山深处喷涌而出，这本身是及其剧烈的过程——而并不是我现在所感受到的……】

    伏尔甘顿了顿，

    【上位者般的恩赐？】

    看着他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兄弟们，伏尔甘意识到自己可能没表达清楚，于是他咳嗽了一声，重新开口。

    【我指这股力量更像是上位者赐予下位者虚浮的生命，而不是生命真正从痛苦间生出。】

    火蜥蜴的文化诞生自伏尔甘的母星夜曲星，那是个地质活动剧烈的星球，首次影响，伏尔甘信奉着精铁自烈焰中锻出的理念。

    【……】

    【我想这是你跟这一权柄的差异处。】

    一片寂静间，灵能大师莫塔里安开口，他毕竟是无师自通第一人。

    【除非是混沌手下的大魔，否则接任者一般不会同这些已经成形染色的权柄完全契合——比如我。】

    莫塔里安伸出手，漂浮着灰烬的雾气在他手间蒸腾，

    【纳垢有关死亡的权柄总与腐烂连接地很紧密，它所掌管的死亡总呈现出事物死亡后不久的场面——

    而我所掌管的死亡更接近一切终焉时刻的永寂，血肉堙灭，白骨凋零，只余尸首最后所形成的一抔灰烬。】

    这也在某方面契合了灵族死神的寂灭、弑神一点，因此莫塔里安此前也成功篡权过。

    【权柄与权柄之间会互相影响，就像是不同颜色的水在缓慢染色，混沌将祂们所掌管的权柄进行混色，因此除了新生的权柄，否则没有纯净且独立的权柄存在。】

    伏尔甘手间的这份力量也是染上了爱莎与纳垢其他权柄的影响。

    【但在你掌管这份力量后——你可以用你的意志力与灵魂将其重新染色。】

    莫塔里安补充道，他暗地瞥了一眼基利曼，基利曼便是最好的象征。

    帝国之主将来自色孽的【权欲】与来自人类之主的【权力】彻底融合在了一起，并因为基利曼那过于强大（？或者说是糊涂）的意志力，将这份本可极其恐怖的能力变成了强制加班。

    以及办公桌瞬移术。

    虽说这也已经足够吓人了。

    莫塔里安认为自己绝不愿再体验一回基利曼的力量，也绝不希望看着基利曼再度进化自己的能力了。

    【原来如此，感谢你的解惑，兄弟。】

    伏尔甘说道，没有什么犹豫，火龙之主直接手中一握，咔嚓，玻璃破碎的声音轻脆而突兀。

    【？你现在就开始吗？！】

    安格隆下意识问道，红砂之主周身几乎是立刻亮起了柔和的光晕，叫安格隆过来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让他跟基利曼唱双簧，而是用来安抚伏尔甘可能出现的情绪暴走。

    基利曼则是过来签契的，保证火龙之主的亚空间体与帝国的亚空间体相连。

    莫塔里安过来做灵能指导——实际上莫塔里安还带过来了一些用于画阵的材料，却不料伏尔甘开始地这么干脆。

    按照莫塔里安的设想，他们现在应该还处于事前的争吵环节，因为他们最大的保障哈迪斯还没来，他中途去食堂了。

    【放轻松。】

    伏尔甘朝安格隆伸出手，示意他没什么事。

    【我感觉我完全可以驯服这股力量——它太温和了。】

    伏尔甘轻声说道，仿佛是怕惊到了他手间的权柄。

    莫塔里安默不作声，只是手中赫然已经出现了随时用来进行仪式的匕首与酒壶，苍白之主盯着伏尔甘，时刻准备着。

    但也有可能……并不是所有权柄都是具备侵略性与破坏力的，在这一点上，莫塔里安尤其怀疑自爱莎身上提取的权柄。

    他们看见伏尔甘握紧的手间淌出闪烁着微弱莹绿的液滴，液滴滴在地上，转瞬一片苍翠的植被生出，莹莹光点自植被上腾起，向上漂浮，并逐渐汇聚为更大的光点。

    莫塔里安瞳孔地震。

    他意识到那个正在缓缓成形的光点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自己的意识，

    这也是很常见的，聚合的权柄有时会有些许微弱的意识存在，虽然莫塔里安所见过的大部分都是被哈迪斯直接撕开“杀死”的权柄。

    这不是个好消息，死神几乎是下意识要扔出自己手间的匕首，把那个玩意儿钉死在墙上，击碎它的智能，然后让这份力量被伏尔甘吸收。

    这来自爱莎的小家伙还能有战意？

    内心嘲讽着，但莫塔里安准备好战斗了。

    但就像是察觉到死神的所念所想，伏尔甘朝着莫塔里安猛地举起手臂，摇了摇头。

    随后，火龙之主望向那个漂浮于半空中的光团，那像是一个漂浮于羊水间的胚胎，又像是一颗种子。

    伏尔甘朝管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这一举动他做的很熟练，因为在此之前伏尔甘已经抱过很多次孩子们了。

    【是，是的，我会保护你。】

    伏尔甘轻声说，莫塔里安确信火龙现在已经跟这团亚空间灵能建立了某种联系，这份契合度让死神感到些许的不爽。

    随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围观下，那团光团围着伏尔甘转了一圈，随后跃入了火龙胸膛上的心口处，并消失不见。

    【结束了？】

    安格隆突然问道，红砂之主猛地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这跟别人的灵能升华仪式有些不同？

    回应他的是伏尔甘淌下眼泪，但眼眶中却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双目。

    【我想应该结束了。】

    伏尔甘说，

    【它是个温柔的孩子——我答应它不会将它用于毁灭，我会带着它一起经受锻造。】

    【等等？！】*2

    莫塔里安与基利曼同时叫喊起来，

    【它没有跟我签下契约？！】/【你就这么承诺不将这份力量用于毁灭？！】

    砰！

    门被猛地打开，在众人的瞠目结舌间，哈迪斯咧嘴笑着走进来，

    “哈哈抱歉我来晚了——”

    随后哈迪斯看见了大眼瞪小眼的莫塔里安与基利曼，

    “怎么了？”

    哈迪斯问道，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仪式开始的痕迹，

    “还没开始吗？”

    【已经结束了，非常顺利。】

    眼中烈焰永不熄的火龙回答道，他感到了新生对他最后的嘱托——伏尔甘将集齐全部的新生。

    也就是说，他要解救出纳垢处的全部新生权柄。

    ……这跟他当年获取【死亡】权柄的过程，完全不一样。

    莫塔里安无语地想到，他感到自己很不爽了。

    人与人之间的幸运值不能一概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