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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秋雨夜谈
    夜深人静,偌大的永安陷入了深深的寂静。

    子时,绝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梦乡,但萧辰却依旧毫无睡意。

    坐在被岁月和雨水洗涤得灰白的城墙之上,萧辰摸出了怀中那封战书。

    战书上的内容简单明了,他叶知初明日将会大举攻城,要萧辰做好准备。风雨欲来前的安静,让人有种近乎窒息的紧迫感。

    而关于叶知初这封战书的目的,萧辰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叶知初胜券在握,这是给萧辰的一种心理震慑,二是早在十国之乱前,其实战争的模式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那时候的战争,还处处充斥着礼和规矩,就连从军的人,都大多是贵胄子弟,寻常的寒门,根本没有机会报效国家。

    战争之前,必须得下达战书,并约定好地点,在远离城镇的地方进行决战,其目的就是为了不扰民。

    而战斗也很有意思,但凡有士兵受伤,另一方必须停止攻击,让他安然离开战场。就算是对手战败,也仅可以追击千米。

    可下达战书的战争,形式化的战斗,也随着一个人的出现,被彻底打破。

    而这个人,正是现在萧辰王府的季无双。

    十国之乱时,李敢和季无双临危受命,在上元城一战,季无双坑杀七万败将,至此天下战争格局,就此发生改变。

    从情报中萧辰了解到,叶知初此前乃是十国中已亡国的越国遗民。越国重礼,当初季无双破坏了战争方式,最愤怒的就是越国军民。

    只可惜,野心勃勃的各大国主,很快就被季无双这种以杀戮征服的战争曲调所影响,他们不仅没有责怪季无双,反而在后续的战斗中沿用了季无双的战术。

    至此,战争成了流血掠夺和征服的手段。

    任何东西,一旦脱离了规矩的束缚,就会变得无比可怕,战争正是如此。

    也因此,当初的十国之乱,才会导致天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如今再见到战书,萧辰心中满是感慨和唏嘘,它再也不是曾经象征着走过场的战争序曲,而是一场地狱风暴的号角。

    胜,永安得存,败,永安灰飞烟灭。

    可无论胜负,都注定了有无数人将会永远留在今夜这片看似祥和安静的大地。

    站起身,萧辰感觉有些腿麻,舒活了一番筋骨,萧辰走下城楼,朝着白墙走去。

    迷蒙的细雨打在萧辰脸颊,让原本产生了一丝困意的萧辰忽然清醒了不少。

    他想去看看那些将士,因为今夜一见,或许就将是永别。

    刚走下城楼,萧辰却发现了关赤的身影。

    此刻的关赤手持狼牙棒,靠在城墙上,神情有些落寞而复杂。

    “你这是?”萧辰问道。

    “我在想,我来帮你,到底是对是错。”看着萧辰,关赤沉声回答。

    萧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凝重道:“陪我走走吧。”

    二人心事重重的走在青石搭建的大道上,默契的一言不发。

    “永安的终极一战就要来了。”领头的萧辰忽然说道。

    关于叶知初战书一事,萧辰除了告知吴良,让他去做准备之外,其余人几乎全都不知道。萧辰刻意这么安排,一来是为了不引起城内恐慌,二来也是自欺欺人,永安的安宁,能多一刻便是一刻。

    “我知道!”关赤仰起头道:“在来永安的路上,我就听黔国方面说到了这个消息。”

    萧辰没有说话,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关赤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这一点上,萧辰还是有些感谢眼前的红脸汉子的。

    低下头,关赤继续道:“今日在白墙下我杀了那个黑衣人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我来帮你,就意味着要杀黔国的人,可我不帮你,黔国的人又要杀你。怎么看,卷进来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后悔了?”

    “我关赤做的决定,就没有后悔的时候。我只是在为那些即将逝去的无辜生命感慨。”

    萧辰叹息道:“战争嘛,就是这样,无可避免的。”

    “以前魏国遭遇夏国入侵的时候,那时候朝中便有老臣撰写了一封惊天地泣鬼神的谴责书函,以此谴责夏国这等不仁不义的行为。结果却导致魏国接连丢了无数的城池,小时候每当想起这事儿,我对那些个腐儒就提不起什么好感来。”

    “可现在永安战事在即我再想想,若是一封谴责书函能避免这场战争,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关赤咧嘴一笑,忍不住感慨道:“我就想不明白,这人活得好好呢,怎么就总有人喜欢拿人性命开玩笑呢,就跟你小子一样,明明只是打开城门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萧辰一怔,摇摇头道:“我和黔国,终究是不一样的,我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他们是为了侵略别人的家园。”

    “打开城门固然能迎来片刻的安宁,可之后,定有无数的人指着我萧辰的脊梁骨骂我孬种,我本来就是纨绔,别人骂我我不在乎,可总不想死了之后,还被后人唾骂,遇上两个脾气暴的,指不定就对我挖坟掘墓,那就是天大的操蛋了。”

    “可黔国不一样,那位女皇野心勃勃,就准备以魏国的事儿坐稳她的皇位呢。不过是为了某些人的目的,动辄就要牺牲数十万的将士的性命,要说起来,他们才叫一个荒唐。”

    二人说着话,已经走上了白墙。

    预备营士兵们身姿笔挺地站在城楼之上,数日的磨炼,已经让这支预备营初具了铁血男儿的气质。

    从白墙上遥望出去,便看到阳南城方向灯火通明,一杆绣有“叶”字的巨大旗帜,在秋风中飘荡。

    天空泛着细雨,黑云密布,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很显然,停滞了几日的大雨,很快又要来临。

    “五天了,这场最终的决战,也该来了。”

    关赤紧握手中的狼牙棒,沉声道:“嗨,旁的不说,活着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