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张程面露沉思之色，道：“就是那个曾跟随张良一同征伐淮南的百战营统领？”
太尉赵之柱拱手道：“回禀太子殿下，正是此人，当初原淮南王赵战造反之时，李洛和张良率领的就是这支百战营深入淮南腹地，一举端了赵战的老巢，这才将赵战击溃。”
“好啊！”张程冷笑连连：“一个李洛，一个张良，现如今又来了一个韩越，他们倒真是蛇鼠一窝。”
宣政殿外，很快有一名身穿甲胄的年迈老者跨刀迈步而来。
来人约莫古稀年纪，但整个人依旧显得神采奕奕，看不出半点年迈的暮气。
来到殿内，老者对着张程躬身一拜：“卫尉蒙常，参见殿下。”
来人，正是老将蒙常，作为夏国声名远扬的将军，蒙常若不是生在有李敢和周如春的年代，或许也能进入天下名将的行列，只可惜前半生被李敢遮掩了锋芒，后半生路上又杀出个周如春，年迈的蒙常最终落得个留守皇宫，充当卫尉的下场。
“蒙将军，本殿下命你即刻率领四千羽林，守住京都城门。”
“是！”蒙常点头：“若城门失守，蒙常提头来见。”
立下军令状，蒙常毅然转身离去。
“赵太尉！”张程又看向殿内的太尉赵之柱。
“臣在！”
“即刻向驻扎在京都边境的各方大军发令，让其带兵进军勤王。”
“是！”
“丞相大人，你现在即刻前往京都府尹，带领官兵做好安抚民众的工作，切记不可让城内百姓生变。”
……
一连下发了好几道诏令，张程望向殿内群臣：“诸位，你们以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群臣对视一眼，随后纷纷躬身拜倒：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京都城外，喊杀震天。
皇宫深处，养心殿。
张程迈步走到殿外，深深看了一眼守在殿外的侍卫，一脸复杂地道：“父皇，还没醒吗？”
侍卫轻轻摇头，面露无奈。
长叹一口气，张程深深看了一眼宫门紧闭的养心殿，随后转身离开。
养心殿内，晦暗一片，躺在龙床上的张亦云猛地睁开了眼睛。
轻轻朝着黑暗深处一招手，一名黑袍人顿时出现在张亦云身旁。
“陛下！”黑袍人躬身一拜。
“咳咳……”
轻咳两声，张亦云满脸疲惫地望着眼前的黑影道：“张良……还是造反了？”
黑袍人轻轻点了点头。
“朕的这个孩子啊……”张亦云脸上露出一抹感慨之色：“心高气傲，朕一直就知道他不服他皇兄，只可惜他只有些小聪明，若是统领一地，他或许能成为个好藩王，但统领一国，他就差了太多太多。”
“陛下。”黑袍人有些顾忌地道：“二皇子率领两万大军，正在京都外猛攻，现如今京都内就只有八千守军，我是担心守不住啊。”
“太子呢？”张亦云忽然问道：“碰上这种事，太子是怎么安排的？”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将张程在殿上的安排统统说了一遍。
闻言的张亦云轻轻点头：“如此安排，也算是得体，若是在太平盛世，也能做得安稳君王，只可惜啊，天下局势纷繁杂乱，他要想担起夏国的担子，恐怕还差些磨砺啊。”
黑袍人道：“陛下，太子尚且年轻，陛下也正值盛年，大可以多指点指点太子，不着急的。”
“福生啊，你就别安慰朕了。”张亦云满脸疲惫地摆了摆手道：“朕的身体，朕再清楚不过了，短则数月，长则两年，朕撑不了多久了。朕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尽可能的稳住夏国局势，至于未来如何，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那二皇子这边……”名叫福生的黑衣人欲言又止。
“欸……”长长叹了一口气，张亦云从怀中摸出一块兵符递到福生手中：“若是那逆子真的打进了京都，就让那些人出手吧。”
接过兵符，福生微微愣了一下，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
攻占了天风城的李洛并没有急着继续攻城略地，反而选择了在天风城休养生息。33
天风城楼，李洛、季无双、萧辰三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桌上摆满了酒菜。
遥望京都方向，李洛喃喃道：“京都那边，也开始乱起来了。”
季无双不喝酒，自己端了一杯茶小酌，神色平淡。
萧辰感慨道：“真是帝王之家无亲情啊，谁能想到，夏国的二皇子，会选择在这个关头去造自己老子的反呢？”
李洛道：“对于张良，我也算是略有了解，当初和我一同讨伐淮南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展露了他的野心，像他这样的人，迟早会走上这条路的。”
“你觉得，他会成功吗？”萧辰忽然问道。
李洛一怔，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季无双：“先生觉得呢？”
季无双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摇摇头道：“此次造反，他张良必败。”
李洛望着季无双道：“那教唆张良谋反的人，那可真就是居心叵测了。”
季无双不以为意道：“人生在世，各有所求，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往往是最好的手段。”
“虽说这次张良造反，对夏国并不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影响，可这对早已走入悬崖边的张亦云来说，算是又轻轻推了他一把。”
“我夜观天象，紫微星晦暗不明，张亦云的日子不多了，这对王爷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李洛似笑非笑地望着季无双：“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张良？”
季无双摆摆手：“正所谓将死之人，其反扑之势更猛，王爷可不能掉以轻心，等着吧，只等京都之事一定，这夏国，可就热闹了。”
说着，季无双看向一旁的萧辰道：“萧王爷，之前让你帮忙的事，王爷可得准备准备了。”
萧辰连忙道：“先生只管说要多少人，现如今华州兵强马壮，先生可随意调用。”
“我要的人不多，十万就好。”仰头看着萧辰：“不过我有一事相求王爷。”
萧辰道：“先生请说。”
季无双若有深意道：“这封写往永安的信，能不能让我亲自执笔？”
愣了一瞬，萧辰轻轻点了点头：“善！”
天风城。
季无双书房，紧闭门窗，季无双端坐在书桌旁，握着毫笔，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脸上迟疑许久，季无双最终还是书写起来，写完信，季无双深深看了一眼信上内容，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最终将信装入了信封。
打开房门，季无双唤来信使。
“来人，将这封信送到萧王爷处，让其批阅，等萧王爷盖上印信之后，再送往永安。”
“是！”信使躬身，快步离开。
天风城楼，萧辰和李洛二人并肩在城楼迈步。
展望眼前这座历经风霜的古城，李洛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喃喃道：“想当初，我的第一次统兵，就是在这天风城内。”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小的筹粮官，手下也不过韩越手中的一万百战营士卒。”
萧辰笑道：“你的故事我听过，那时讨伐淮南的主帅正是现如今宫内那位卫尉蒙常，由于中了淮南王赵战的奸计，天风城一度差点失守，还是你率领着那一万筹粮部队深入淮南腹地，这才使得赵战后院失火，那战才能得以全胜。”
李洛摆摆手：“侥幸而已，那时候的我实在是被逼无奈了，张亦云已经对我起了戒心，我如果不能在张亦云要杀我之前离开京都，我必死无疑。”
“你拼赢了。”
李洛点点头，感慨道：“是啊，我赢了，世人都说，富贵险中求，可大部分人都输了，唯独是我运气好一点。”
萧辰若有所思道：“许多事，本来就该放手一搏。”
“那你呢？”李洛忽然看向萧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白祁撕破脸？”
萧辰摇摇头：“不知道。”
李洛笑而不语。
信使忽然快步跑到萧辰身旁，躬身一拜道：“萧王爷，这是季无双先生撰写的调兵令，先生说让王爷审阅一番，盖上印信之后再由我送往华州。”
接过信，萧辰深深看了一眼尚未密封的书信，随后从腰间摸出印信，轻轻盖在了信封外面。
将信密封，萧辰将信递还给信使，道：“送出去吧。”
对于萧辰连信上内容看也不看就盖印的举动，信使有些不解，可还是躬身接过信，转身离去。
直到信使走远，李洛这才道：“你就不看看信上的内容？”
萧辰摇头：“不用看。”
李洛倒是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萧辰遥望远方，喃喃道：“其实我一直清楚，季无双在华州还有后手，也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可能不是那么让我舒服，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明白了一点，有些事，势必是要做出取舍的。”
“因为我不够强大，我失去了很多我在乎的东西，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所以我选择任由让季无双去发挥。”
李洛哑然一笑：“你就不怕他将你的华州弄得一团糟？”
萧辰摇头道：“没有季无双，哪儿有现在的华州？再者，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清楚，吃喝玩乐我在行，可要论谋划布局，天下有几个人比得过季无双？”
双手撑在城墙上，萧辰感慨道：“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在书上叫什么来着……哦对，我想起来了。这叫知人善用。”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