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蹲在一起, 想了各种各样的主意。殷长生虽然在这方面的脑子很好用，但也没有到全领域精通的地步，这种时候，殷长宁和殷怜的知识面就可以跟他进行互补了。

    当然，主意是出了, 也不是所有主意都可以顺利执行的。这里面还有一个预算的问题。殷长生把各个方案列出了表格, 准备之后就去做预算调查, 然后从中择优实行。

    这个过程不但要考虑各种手段的性价比，也要考虑它们配套实施的效果, 以及跟商品本身的特性, 反正是个很基础也很复杂的工作，不过殷长生之前一开始被殷淮征用去干活的时候，也是干的类似的活计, 早就做得非常熟门熟路了。

    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好之后，殷长生就先回房间做在家可以做的搜索工作了。殷长宁也被安排了一些——他负责去查一些文化市场的资料, 比如说, 植物种子，手工艺品, 新奇点心各自分别的消费主体，以及和这些消费群体相联系的各种流行娱乐活动或者工作生活相关信息。

    殷长宁对这方面的工作不是很熟悉，所以殷长生特意给他划出了需要调查的重点——消费群主要会接触的娱乐活动, 平日学习或工作经常会不得不经过或者停留的虚拟/现实场合, 以及他们会主动去搜索或者寻找的关键信息。

    殷长宁记得很认真。他一向这样, 直接是交代了他去完成的事情,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都会完成得很妥当很细致。

    殷怜倒是什么任务都没有，殷长生让她继续回房去玩儿比赛，如果回头成功进入了正式节目，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殷怜回房比了一场，觉得有点疲倦，就拉了部电影出来看，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分析起电影的各种优缺点，意识到的时候翻了白眼，觉得自己都快要得职业病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殷怜上完课回来，抽空又刷了一局比赛，竟然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杨珂，黑怀朱那个跟踪狂迷妹，竟然也参加了这个比赛。

    殷怜没有特意跟对方相认。

    话说殷怜在这个世界里面认识的女生不多，但是名字里带珂的却着实不少，她一开始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夏国历史上有个叫做岳珂的女性大文豪，文学地位就跟阿加莎奶奶差不多，很多望女成凤的家庭都会给孩子起这个名字，也算是一种时代特色了。

    杨珂出现之后，倒是没怎么说话，直接去审题了。她的实力竟然不错，不过这次抽到的题目有点困难，杨珂有个剧情没处理好，导致整篇文就像是一张漂亮的画上面落了一团颜色可疑的污渍，直接破坏了整体的结构和美感，最后懊恼落败。

    殷怜打算这天只进行三局就下线。

    结果这天的第三局，她遭遇了自己参与比赛以来的第一次滑铁卢。

    不是我军不够努力，实在是敌军疑似开挂。

    殷怜这天的第三场，遇到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中年男性的参赛选手，虽然相比这个比赛的平均参赛者年纪，他的年纪明显偏大，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在写作上的思维。而且这个对手是殷怜比赛至今遇到的，难得的现实派作者。

    殷怜之前比赛的时候就发现了，年纪小的参赛者很多时候都会比较擅长天马行空的剧情，主要依靠想象力支持，而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青年选手，往往就在细腻的描写和复杂的感情表现上具有一定的优势。

    而这次遇到的这位中年参赛者，在殷怜看来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朴实文风，和鞭辟入里的人生感悟，颇有一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味道。

    殷怜的运气似乎也走到了低谷——两人当时抽到的题目是关于夏国二十年前的一场艺术变革的，殷怜对此毫无了解，看到的时候完全是木的。不过她还是根据题面上的内容进行了相应的推断，巧妙地避开了自己不了解的部分，尝试着写了一则寓言式的小故事，盲狙了一番关于艺术发展和变革的意义。

    如果碰到的对手弱一点，说不定就会被她的盲狙给一枪打死了。

    但是很遗憾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强手。

    还是一个实际经历过题目现场，对于命题有着很深的领悟，而且本身的文风就偏向现实主义的强人。

    殷怜看到双方交出来的答卷时，就知道自己输了。比起对方的故事，她的文章明显不接地气，如同悬浮与半空的楼阁，虽然看上去像模像样，但其实只有架子唬人。

    她太小看这个比赛了。甚至说得直接一点，她有点太小看夏国了。

    比完这一场的时候，因为殷怜的排名在榜单上，所以很快就有人发现她输了一局，顿时又出现了好一番热议。不过输了这一局也不是没有好处——之前因为殷怜一直匿名又连胜，导致一直有一些负面的议论，很多人怀疑她作弊或者使用了什么手段，但是这一个拖延了过久才出现的败局却颇有点恰到好处的意思，迅速打破了这些谣言，反向证明了她之前可能只是实力和好运的共同作用。

    虽然听上去很荒唐，但是事实是，殷怜的这一场落败反而让她从半空中落回到了地面，让许多人认可了她的实力。虽然大家还是非常好奇她的身份和文章，但是却已经不觉得她的这个成绩虚假了——至少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殷怜的对手并不全是像她初期遇到的那种保密主义者，也有人会主动出来说两句。殷怜虽然是匿名状态，但是大家总是会对彼此的身份有所猜测的，就有一些参赛者在结束之后会在论坛发言，表示怀疑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匿名黑马，然后大致评价一下殷怜的文章。

    到目前为止，路人视角对殷怜的作品评价都很高，而且认为她的风格独特，掌握的题材种类非常广泛，并不是没有实力只靠好运的人物。

    这也消除了一部分参赛选手和观众对于她的敌意。

    殷怜也发现了，相比华夏，夏国的文学创作氛围非常之好，风气也清正，大家都能够坦率而公正地夸赞别人的作品，也能坦然理智地接受别人的客观批判。在地球的时候，殷怜经常会听到某种理论，说是文人清高，都自认天下第一，不容易互相认可，但是实际经历过夏国的氛围之后，殷怜对于这件事有了十分不同的看法。

    她认为传统意义上的“文人清高”，其实是建立在各种现实因素上面的——比如说社会地位，知识的普及程度，文化和思想观念的冲突性……但是这并不表示写文的人一定就“清高”，就恃才傲物。

    这点在夏国就很容易体现出来。

    对于夏国人来说，文学并非是一项才艺，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这里的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创作行为，有些人将之作为职业，而另一些人则仅仅只是作为生活的调剂，但是不管怎么样，文学和艺术在他们眼中都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东西，所以也不会据此而蔑视他人。

    而这让殷怜感觉到有种莫名的舒适。

    虽然如此，也不表示殷怜对于输了比赛这件事毫不在意。她意识到自己比起夏国本地人在于创作方面的不足——她的优势，可能是拥有大量的地球知识和信息，但是劣势无疑是对于夏国本地的历史和常识缺乏足够深入的了解。

    而不了解历史就进行创作，就相当于是在遮挡了背景的画纸上涂抹，是盲人摸象，缺乏了对于整个世界观的把握，最终只会导致故事和背景剥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反而不再因为输了那么一局而不快。她早就知道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自认也不是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大文豪，输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输了之后可以从中汲取的教训，和学到的技巧，才是“输”这件事最重要的意义。

    接下来殷怜上课的时候重点选中了一些现实风格的题材进行了恶补，自己也另外开始阅读这方面的素材，练习这方面的写作题目。

    事实证明，遇上强手和运气不好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在之后的几天里，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每日三场PK，殷怜又重新开始了自己的连胜之旅。不过在此之外，她把更多时间花费在了练习特定题材的作品上面。

    因为选课的内容和完成的作业偏向，导师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道：“最近你一直在练习历史和社会题材？”

    殷怜笑着说道：“因为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比较薄弱。”

    导师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想练习这方面的内容，我可以给你推荐书单和影片目录。你可以有针对性地去找一下相关的作品进行揣摩。”

    这无疑是个很有用的援手，殷怜大喜过望，猛然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学的好处——其实之前的时候，因为上课的方式比较高科技，而导师的参与度并不是很高，殷怜虽然不讨厌这种学习方式，一度却觉得学校本身在夏国的教育系统已经缺乏实际作用。

    而现在她意识到，导师真正的作用，其实体现在给学生画地图和指路上。

    之后殷怜根据导师的指导，进行了这方面题材和故事的恶补，在写类似的作品时果然大有进步。而直到月末，她在五月梦比赛里还是占据了极高的胜率，而积分榜也慢慢地开始攀爬了上去。

    这个时候，六月的《逐梦第一线》，俗称六月梦的海选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