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金台上看着常继祖的演出,虽然没有说话,可脸上的喜色却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
他知道昨夜那么大事情,百官必要聒噪,武将还好,最多询问一下也就算了,而文官则不一样,这些文官不能说对自己不忠心,可大多数文官都多少有所谓的文人风骨在,尤其是在自己这个天下至尊面前,更是要好好的表现一番。
但是文官们表现爽了,自己可就烦了。
这才特旨让常继祖参加今天的常朝,就是在被文官们诘难的时候,抛出常继祖当自己的背锅侠。
可没想到常继祖这小子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向宝这位应天府尹竟然被常继祖说的无言以对!
人才啊!人才!
朱棣心中感叹,但是改元在即,他可不想因此引来那帮御史的喧闹,立刻出言说道:常继祖,不得无礼!来人,去扶起向大人!
一旁的内侍赶紧下去将向宝搀扶起来。
向宝站起身来之后,却一把甩开扶起自己的内侍,眼睛瞪着常继祖:你既然说应天府中帮会劣迹斑斑,那本官倒要请问一下你,这些帮会到底有何劣迹?又怎知不是你欺言瞒上,有意栽赃!
哟呵,这是不服啊!常继祖心中冷笑起来,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好在黑虎帮的黑材料自己也记得七七八八,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向大人可知黑虎帮?哦,向大人当然不知道,那我就告诉向大人,黑虎帮是应天府中最大的帮会,从洪武三十年在应天府扎根,到今年仅仅五年时间,门徒逾千!共犯下逼良为娼九十三起,无故致人死命十六起,强行霸占民财六十七起,走私铜一万四千斤!人证物证俱在!这还只是我了解到的冰山一角,向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当然常继祖手上除了那本黑材料之外,所谓的人证物证还处于取证阶段,向宝要是真的向常继祖要人证物证,常继祖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来!
可向宝确哪里想的到这些,毕竟人都抓了,还是皇帝潜邸的亲卫亲自动的手,若是没有证据难道皇帝会动手?
眼看自己的诘难被常继祖化解,向宝只觉得内心翻涌,脸色大变,浑身发颤,一口鲜血直接吐在公服上,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朱棣乃至百官顿时大惊,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朱棣赶紧高喊:送太医署!
几个内侍匆匆赶来,将向宝抬起,就往太医署送去。
而朱棣在金台之上,脸色却不是太好。
向宝平时官声极好,在建文旧党和靖难派中关系都不错,不然朱棣也不会一回来就把他重新调回来当这个应天府尹,结果被常继祖几句话就说得吐血瘫倒,这可不在朱棣的计划之内。
常继祖砸吧砸吧嘴:向大人这心理素质也不行啊,我又没有怪他。
朱棣脸色一黑,这小子的阴阳怪气是跟谁学的?没听过老常家有这个传承啊!
常继祖,住嘴!
常继祖这才讪讪的不说话,就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却听到朱棣继续说道:应天府纵容奸吝,欺压良善,虽与向宝并无关系,可应天府上下人等皆是向宝所属,失察之罪是跑不了的,大理寺和刑部要严查!向宝罚俸一年!
常继祖摇摇头,可怜的向大人,不但被气吐了血,还要被扣工资,悲催打工人!
朕观应天府所辖事务太多,容易失之偏颇,朕有意在应天新设一衙门,专管应天市面安定,缉凶查恶!众卿有何看法?
常继祖一愣,这说的难道是自己请朱棣成立的城管?赶紧停住脚步,扭转回身,定定的看着朱棣。
可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敢说话,向宝刚抬走,应天府的帮会刚剿灭,正是朱棣气势正盛的时候,这些官员可不想这时候去碰朱棣的霉头。
只有吏部尚书蹇义皱着眉头出班奏道:陛下,前日陛下才下旨,言说建文轻佻,擅改太祖制度,要吏部恢复洪武旧制,可如今陛下又要新设一衙门,这
蹇义话没说完,但意思说的很明确,意思就是陛下你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朱棣却淡然一笑:我只是加设一衙门耳,不列九卿六部,不用朝廷钱粮,于国并无负担,有何不可?
蹇义眉头依旧紧锁:那敢问陛下,这衙门叫何名字?归属何处?品级如何?属官如何?
他身为吏部尚书,问这些倒也应该。
朱棣沉思一会儿,朗声说道:此衙门就叫东缉事厂,官衙就在东安门外,设提调一人,正五品,佥事一人,同为正五品,经历一人,正六品,镇抚一人,从六品,官衙归属大内,有直奏之权,余下诸职皆由提调报于朕知道。
蹇义虽然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新设一个衙门有些不妥,但是一听这个衙门才是个五品衙门,也就不再抗拒,遵旨退下。
朱棣却看了一眼常继祖,笑着说道:开国公世子常继祖,清剿帮会有功,且又是忠良之后,封为东缉事厂提督指挥使,常继祖,还不谢恩?
常继祖现在就是一个懵逼的状态,我特么就要一个城管而已啊!怎么就甩了一个东厂过来?!我又不想当太监!
十八年后才出现的东厂现在就出现了?而且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
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懵懵懂懂间,常继祖拜倒在地:臣谢陛下圣恩
朱棣这才满意的起身,转身下了金台,身边的内侍赶紧高声喝道:散朝!
文武两班摆列整齐,鱼贯退出。
只有常继祖还趴在那里,心里一直在嘀咕,这是哪出问题了呢?自己这支蝴蝶翅膀这一膀子未免也太用力了吧?
不一会儿一个小内侍来到他身边。
世子,不,常指挥,陛下请您进去!
常继祖这才抬起头,唉了一声,起身跟着小内侍进入奉天殿。
来到奉天殿中,他抬头就看见了朱棣坐在正中,而姚广孝却坐在一旁,笑的贼得很。
常继祖心中一动,这破东厂,八成就是这个老和尚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