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一见少女哭泣,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不知自己何处使得对方哭泣,想来想去,定是自己金国小王爷的身份,想必金国曾经南下入侵,与宋朝发生过不少战争,说不定她的什么重要之人便在战争中死去。伸手想去轻拍对方肩膀安慰,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但少女很快又笑了起来,似乎甚是欣慰,苦笑结合,却让杨康更加不知所措,心中暗想,难道对方是在为抓到我而高兴?可是这少女之前明明和自己开开玩笑,非常融洽,并不像是对一个仇家一般,顿时进退不得,更加得尴尬。
少女也看出了杨康的窘境,伸出莹白如玉的小手抹去了眼泪,朝杨康笑道:公子不必为难,我并不是因为你金国小王爷的身份而苦笑。杨康却在心中嘀咕:怎地不是?我自说出那句话来你难道不是哭哭笑笑吗?
似乎是知道杨康心中的疑惑,少女也没有等杨康问出,便继续言道:我哭是因为我想起了我那被害离世的父母,我笑是因为那害我父母的大仇人已经被公子所杀。
杨康听到她前半句,心中尚自惊疑,听完后半句,方才定下心来,暗骂自己一惊一乍,毫无定力,却又略微思考,马上便想出了少女的仇人。
段天德?
少女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惆怅,回忆过往,叙述道:我本是苏州郊外一户普通农家,虽不富裕,倒也丰衣足食。三年前的腊月某天,我同娘亲一起到苏州城内买些年货,弄点布匹织成新衣,苏州城内很是繁华,我与娘亲逛了大半天,看到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像冰糖葫芦和一些精致的首饰之类。我心中很想要那些东西,不过我并不开口让娘亲为难,娘亲却似乎也看到了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些东西上,还是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给我,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说到这里,少女嘴角笑了笑,眼中似乎泛着微光,但旋即又暗淡了下来,接着说道:这就在这时,我们旁边路过了一些士兵,他们嚣张跋扈,看着许多店家规模不大,毕竟容易欺负,就随手拿两件物品,也不付账。一个领头的将官看到了我,便朝我笑笑,但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便躲在娘亲身后。娘亲护着我,便要带我离开。
讲到这里,少女的语音更加凄婉,呼吸也似乎有些急促,只听她继续说道:哪儿料得到我们还没走几步,那些士兵便围了上来,将我们拦住,那将官便凑过来,说要收我做丫鬟。我娘亲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愿意做那人的丫鬟,便不答应。可是那情况哪容得我们拒绝?对方倒也没有当场翻脸,而是离开。我和娘亲也知道有些不对劲,赶忙东西也不买了,便回到家中。
到了此时,少女的语音中已经满是懊悔和怨恨之意,道:可是,可是,可是哪曾想到,那群禽兽居然尾随我们,一路跟到了我家中,虽没看见那为首的将官,却也知道定是那人所派遣。他们将我强行绑走,而我的父母自然不答应,爹爹拿起他的柴刀,朝一个官兵劈去,那官兵虽然有些武艺,却猝不及防被我爹爹一刀砍伤,那伙官兵就怒了,也抽出腰间的兵刃,乱刀将我爹爹杀死。我的娘亲披头散发,疯狂拉扯,也遭到她们毒打。我知再这样下去,娘亲也会被打死,便跪了下去,说‘自己愿意!’只是那群土匪却不理不睬,娘亲被他们活活打死!到了此时,我已经万念俱灰,本想寻机自我了断,可在被带走的路途之中,却突然出现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也携带了一些日常用品。
此时,少女的神色又有些转好,继续道:那群官兵乃是好色之徒,眼见四下里无人,便想将那姑娘一并抓走。可是那姑娘却武艺非凡,我只看到她身形灵敏,手指在那官兵们身上四处点戳,那些官兵们有的动弹不得,眼看半身不遂,早晚必死,有的当场毙命。随后她向我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就带我来到了这片庄子中。
讲到此时,少女的神色才终于恢复正常,道:我对那救我之人十分感激,得知她叫阿芳,阿芳姊姊带我拜见这座庄的主人,这儿的主人是一位婆婆,婆婆年纪多大无人知晓,只知道她的武功非常之高。她让我在这庄中做一个丫鬟,开始是平日里做些日常的伙计,后来渐渐得开始传我武功。这庄子虽大,住的人却也只有我阿芳姊姊婆婆和另外两名姊姊。期间她们帮我查明那日那将官的身份,又教我武功,让我学会后自己去报仇。我一学三年,直到半个月前,婆婆说我的武艺已经足够报仇了,便让我出去找找机会。
此时,少女又巧目望向杨康,杨康对她的话也有些猜测,只听她言道:我先去了苏州,没见那段天德人影,又在各地打听,才得知他人可能在常州,便赶过去,昨天才赶到常州城,正在打听,傍晚间听说了段天德被金人小王爷所杀的消息,并见到了那贼人的尸体。自那之时,我便十分感谢公子。随后眼见无事,便打算回庄来,没想到在庄外边遇见一群人划船在庄外。婆婆平素不喜外人,尤其是那太湖群盗,好像还有些恨意,故而让几位姊姊出手,用独特手法将平素胡乱靠近之人全部杀了。故而我当时很惊奇,居然有人胆敢靠近庄子。
叙述到这里,少女朝盈盈一笑,道我听那些人在那叫着‘金狗’,便知你是金国小王爷,他们把你推下来,便是希望你被淹死或被‘鬼’所杀,只不过刚好碰见我,我便出手将你救了下来。不然我要是对帮我报了杀父之仇杀母之仇的恩人见死不救,我以后可没脸见自己的父母。
讲到自己的父母,想起他们的大仇已经得报,不由得又扑簌簌地眼泪留下,突然往杨康怀中一靠,杨康此时听完少女叙述,早已心生同情,又颇为感激对方,也紧紧的抱住了她,口中不住地安慰,再也不似一开始那般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