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你这缩在背后的巫师、术士！你知不知道我像是该死的呆头鹅一样等了你多久，威……”
传音盒另一边的男人阻止灰林鸮喊出自己的名字。
“说到这里就行了，阁下。”
“该死的！”史提芬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地这么愤怒，但是他需要表现出愤怒来，“伱就像只又老又肥的蜘蛛，潜藏在黑暗中，等待蛛网颤动的一瞬间。现在你不但不露脸，连声音都都懒得准时发出了吗？”
“这可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比喻，灰林鸮。”传音盒另一边的声音冷了下来。
“闲话少说吧，威……术士。”灰林鸮的语气依旧恶劣，“就好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我们需要见一面！”
“当然，按照我们约定的那样……”
传音盒中的话音落下，灰林鸮一行人的面前猛然炸开火红的传送门，狂风以它为中心朝着四周席卷。
灰林鸮急不可耐，一马当先地闯入其中，随后是他身后陆陆续续的尼弗迦德军官、特务、战士。
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赏金猎人雷欧·邦纳德和灵能师肯娜。
“女士优先。”邦纳德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似乎很忌惮这个不知何处去的传送魔法。
“你的脑子里面可不是这么想的，猎人。”貌美的灵能师眼神厌恶地打量了赏金猎人一眼，消失在传送门内。
邦纳德对于灵能师的挑衅不置可否。他擦拭着手中的项链，看着传送门喃喃自语：
“‘白狼’杰洛特，‘雄狮’兰尼斯特，还有更多其他的猎魔人……”
赏金猎人的脸上露出比看到赏金更加贪婪的笑容，随后他抖了抖手里一直擦拭的项链。
在传送门面前，这三枚项链剧烈地震动着，上面作为装饰的兽首锃光发亮。不用细看，就能够分辨出它们分别是狼、猫、狮鹫。
……
眼前被黑暗笼罩了一瞬，随后豁然开亮。等到视线清晰的时候，灰林鸮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古堡之内，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以及正在拍打海岸的浪潮。
他们从一个传送门出来，眼前却还有另外一个。
“再进入眼前的传送门，你就能够见到我了。”传音盒中出现声音，“只有你，其他人留下。”
“你什么意思，术士？”
“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灰林鸮。你的皇帝也会同意这一点的。”
帝国的战士们还在迟疑，赏金猎人邦纳德却已经笑出了声。他大步走到一边的长桌，上面早已摆好了琳琅满目的烤肉、瓜果、还有美酒。
“我已经开始喜欢那个术士了，灰林鸮。”他大马金刀地坐下，一双死鱼眼中露出惊喜，“可惜没有伏特加。”
灰林鸮瞥了赏金猎人一眼，盯了一会他胸前的三个猎魔人徽章，随后朝着自己带过来的士兵们挥挥手。
“就地休整，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踏步进入了第二个传送门之中。
“轰隆”一声，等到眼前的视线重新豁朗，灰林鸮发现身后的传送门已经消失，显然施展他的人很坚定地不想让其他人跟过来。
抬头，灰林鸮终于看到了这次远行的目的，北方最强的术士之一，巫师会的成员——威戈佛特兹。
但是这些代表了魔法成就名头对于有着爵位的人来说毫无意义，更不用说灰林鸮还是在帝国服役的。
他懒得对威戈佛特兹施展什么好脸色，尤其他在看到对方现在还和自己的女助手眉来眼去个没完，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我来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你们谈情说爱的，术士们！”灰林鸮叫嚷起来，“还是说你们在施展什么术士手段？读心术，还是什么心灵传送？”
威戈佛特兹和女助手莉迪亚一同皱起眉头。
“小心些说话，灰林鸮。”威戈佛特兹悠悠地说道，“现在可是你来求我办事。”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陛下许诺了让你能够一步登天的总督位置，但是如果你不能够把他想要的给他，那你之前几十年的努力都将白费，你什么都得不到。”
灰林鸮看着术士和他的女助手，对他们之前眉来眼去的样子不依不饶，“你们在谈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才浪费我的时间让我等这么久？”
“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现在的情况有多紧急吗？”
威戈佛特兹皱了皱眉头，屋子里面的气氛顿时沉了下来，一股无言的气势朝着灰林鸮笼罩过去。
帝国的验尸官顿时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脑袋如同被针扎一般传来令人抓狂的剧痛。
“我和我的助手在谈论一个学徒。他被兰尼斯特发现了魔法天赋，结果阴差阳错地跑到我的手底下学习魔法，据说还是兰尼斯特特地吩咐的。”
看着眼前大口喘息的灰林鸮，威戈佛特兹露出微笑，开始自己的解释：“我想着他或许能够在我们的行动中发挥什么作用，所以在和我的助手商议。”
“哈，哈。那就把他带过来啊。”灰林鸮大口喘着粗气，他不允许自己在术士面前露怯，“能被兰尼斯特这么看重的魔法学徒，怎么也能够发挥一点作用吗？”
威戈佛特兹似乎有些认同灰林鸮的想法，他和莉迪亚又对视了一会，灰林鸮这回知道他们肯定在用魔法聊天。
良久，术士摇了摇头，露出被说服的神色：“好吧，好吧……”
随后威戈佛特兹转身对灰林鸮解释：“他会发挥作用的，但不是现在。”
这也意味着女助手莉迪亚和威戈佛特兹的谈话结束，她很快消失在房间里，给威戈佛特兹留出和客人谈话的空间。
……
房间内只剩两个人，气氛沉默了一会。
“你背叛了你的皇帝，灰林鸮。”威戈佛特兹语出惊人，拉开谈话的序幕，“才刚看到机会，你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他了。”
这回术士没有利用自己的混沌能量做出什么威压，但是灰林鸮的心脏却跳得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特务强大的素质让灰林鸮勉强能面不改色：“这个指控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有分量，术士。可惜你只讲个了不值钱的荒谬笑话……”
“我并没有指控你，灰林鸮。我是在嘲笑你。”术士淡淡道，“我在嘲笑你的的天真和无能。”
“阿达尔·爱普·达西公爵和约阿希姆·德·维特公爵病态的自尊遭到了冒犯。他们打算把女儿嫁给皇帝，指望新王朝能够从他们的血脉中诞生。但恩希尔轻描淡写剥夺了他们的希望，反而想要迎娶辛特拉的希瑞菈公主，这打碎了他们妄图改变历史进程的野心。”
“他们还没准备好发动武装叛乱，但他们可以杀死身处兵荒马乱的女孩。可惜那高傲和自尊让他们不想弄脏自己高贵的手，所以身在辛特拉的维特反而消极怠工。”
威戈佛特兹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于是——雇佣野心过高的史提芬·史凯伦来当刽子手。”
“是这样吧，史凯伦大人？你并不打算执行皇帝捕捉幼狮的命令，恰相反，你召集了一群亡命之徒，想要把幼狮直接杀死。”
说着，术士一挥手，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模糊的帷幕。
上面是那些正在大厅中享受美食和美酒的北上队员。
“让我看看：一个有军衔的精灵斥候，两个军士虐待狂，一个情报部门的女盗贼，几个从北境、乃至史凯利格叛逃过来的杀人犯和凶徒。我必须要说你的队伍人才济济。”
“我必须要称赞，他们全都很相似。”术士继续微笑，语气温和，“暴徒们一旦杀人超过五个，便不会有什么分别。他们有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手势，同样的言谈、举止、着装和脾性。以及同样的眼神，默然而冰冷，缺乏活力，又像蛇一样波澜不惊。哪怕做出令人发指的暴行，他们的表情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你知道最让我惊喜的是什么吗？你还雇佣了灵能师，是不是想让她来压制我？你们这些人总是对真正的力量缺乏认知。”威戈佛特兹摇摇头。
“但是你找到了一个杀死过三名猎魔人的赏金猎人——这算个惊喜，身手好到这种程度的人比术士还罕见。哈，你瞧，他似乎真的很喜欢伏特加！”
威戈佛特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灰林鸮的胸腔垒下一块石头，到现在已经变成一座小山压在他的心头。
灰林鸮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
这个术士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比他这个情报部门的特务还要多。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灰林鸮的手摸向自己的身后，那里有一把阻魔金匕首。
……
威戈佛特兹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知道谈话应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放轻松，灰林鸮。我说出这些不是为了指控你，你是个聪明人。聪明如你，一定能够猜到那些公爵级别的大人物只是把你当做刀子，从来没有想过兑现承诺。等你杀了希瑞菈，那么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再弄死你。”
“这是当然，”灰林鸮深吸一口气，“我太聪明了，不可能没有发觉。所以，威戈佛特兹，你觉得我应该背叛那些公爵然后加入你吗？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我可不是塔顶上的风向标！”
“我当然知道，你有着崇高的力量，一个对于验尸官和情报特务来说崇高地多的理想，你是个革命者。”
威戈佛特兹给出了自己的筹码：“你想结束独裁暴政，然后建立一个叫什么……君主立宪制的理想国，所以甘愿让自己变成大贵族的刀，对吗？”
“我没有办法给你带来你想要的新政体，但我可以承诺给你资金援助、后勤支持与获取情报的渠道，让你从被阴谋家利用的工具变成真正的合伙人。我能够帮你坐上帝国情报主管的位置，帮你实现你的野心和毕生的心愿。你能预见到这一切吗？”
灰林鸮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的手从匕首上面松开了：“你也想要希瑞菈？是想抓住她，还是杀了她？”
威戈佛特兹露出满足的微笑，他看到了灰林鸮在他视线之外的动作变化。
“我想要希瑞菈，没错。但只是暂时的。”威戈佛特兹笑起来，“我只需要她的胎盘，等把那个东西取出来之后，她剩下的部分依旧归你。运气好的话你还能够向皇帝交差。兵荒马乱的，公主出现一些意外很正常不是吗？”
“这样你依旧能够完成皇帝的政治任务，而且还能够获得一个坚定的盟友，翻身从一个大贵族的工具变成真正的操盘手，何乐而不为呢？”
胎盘……
灰林鸮再次深吸一口气，他承认自己小看眼前的术士了。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那一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实验。”
威戈佛特兹露出满意地微笑：“让我们彼此保持一点神秘感。”
“照你这么说，我只要继续履行我的职责，什么都不用变化。事成之后反而会获得巨大的报酬，听起来似乎中了大奖一样，对吗？”
“没错，你只用继续履行你的职责。”威戈佛特兹点头，“只不过中间多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环节。”
“那么我们应该继续我们一开始的话题，也就是我来时的目的。”
灰林鸮晃了晃脑袋，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他又知道很多东西已经变化了。
“我来找你是为了寻求帮助，计划怎么去布洛奇隆镇抓住希瑞菈公主。”灰林鸮从腰间掏出一个信封，“这是皇帝给你准备的信。”
术士接过来，一目十行地开始浏览。上面有很多东西是他知道的，比如辛特拉雄狮在利维亚取得的战况；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比如皇帝如今的军事安排。
“哈……很巧妙，也很果断，皇帝要这样引开兰尼斯特和他的大部队吗，这会死很多人。”
“这都是独裁的弊端，所以我才想要……”
“好的，好的。”威戈佛特兹打断灰林鸮，“很不错。如果是有大军围绕身边，哪怕是我也无法突破进去抓走希瑞菈。”
“你打算怎么做？”
“我养了一支佣兵团，足有上百人，我可以开启传送门把你和他们一起送到布洛奇隆镇附近。这是一支实力强大的突击队。”
“这么多人从这里到辛特拉的北部？你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哪怕是术士也……”
“我可不是一般的术士。”威戈佛特兹摇摇头，“就像我说的，我会是一个很强大的盟友。”
灰林鸮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但是这也还有风险，依旧不够。”
“当然。”威戈佛特兹居然认同了灰林鸮的贪得无厌，“这么精密的计划需要万无一失。”
“我便是那个保证，灰林鸮。你听过【阿尔祖双十字召唤术】吗？”
“轰”的一声，好似有个锤头在脑海中锤响了一口巨钟，灰林鸮当即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对于术士的了解不多，但是“阿尔祖”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关于灰林鸮建立君主立宪制的崇高理想……那确实是里面有的。
猎魔人的原著成分太丰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