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人米洛·范德贝克，绰号“铁锈”的军医在莱里亚首都里面忙活开来，他热火朝天地指挥自己从牛堡带回来的学生们，将一个个军用帐篷支起来。
浑身覆盖着岩甲的巨魔轰隆隆跑过来：“小小人，巨魔魔，来帮忙！”
但是铁锈早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
“滚开！你这脑子里塞了石头的家伙！马上就要打仗了，所有的酒精都是战略物资！”他跳脚起来，“你再不走我就去找兰恩收拾你！”
岩石巨魔很快就一脸委屈地离开了。
赶走巨魔的半身人在学生的好一阵安抚下才平静。
他狠狠喘一口气，将周围混合了碘酒、氨水、酒精和施法者们制作的魔法灵药的熟悉味道吸入鼻孔。趁这里的空气仍然健康、纯净且无菌，他打算好好品味一番。
因为铁锈知道，这种环境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看看依然洁白如雪的手术台，又看看他的手术器材——数十件器具，凭借冰冷的钢铁材质、一尘不染的外表、整齐而不乏美感的布置，它们之后将是挽回战士们生命的主角。
他的核心手术团队正在器具周围忙得团团转。
“夏妮！”
“到！”红发的女学生猛地停下手中的伙计，“什么事，铁锈老师？”
铁锈凝视夏妮片刻。
在来了辛特拉许久之后他听过不少的流言，传说兰尼斯特公爵偏爱红发。
不过他选择将夏妮加入团队倒不是因为什么谄媚的关系，而是因为这个贫困女孩丰富的医疗知识和坚毅的性格，她的这两项品质在牛堡所有的学生中都是拔尖的。
本来这种好苗子应该循序渐进地接触医术，而不是一上来就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可惜世道无常。
想到这里铁锈暗叹一口气，他本来想要朝兰恩请求将一个红发的女术士调到医疗队来的，对方精湛的魔药调配和医疗魔法可以让医生们肩头的担子大大减轻。
可惜正面战场更需要术士，毕竟这可真的是一场硬仗。
“这是什么，夏妮？这是做什么用的？”
“铁锈老师，您是在测试我吗？”
“回答我，孩子！”
“这是刮骨刀！在截肢手术时用来刮去骨膜！为了避免骨膜在锯刃下爆裂，事先必须刮干净才行！”
“很好，孩子。还有，小点声儿。”
铁锈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嘟囔道：“看样子你没有因为紧张而大脑一片空白，这很好，毕竟你是我挑选出来的最重要的助手。”
半身人指着不远处的城门，金属绞盘在两名士兵合力之下缓慢地打开厚重的门板，由三头身覆岩甲的巨魔领头，随后几千名如同铁坨坨的矮壮步兵列着方阵从中而出。
金发的骑士攀附上一头金绿色泽的巨龙的身体，带着另一头碉堡一般大小的红龙冲天而起。德鲁伊们念咒从天上招来乌云，隐匿他们在天上的行踪。
再之后，是一长串琥珀色瞳孔的猎魔人、穿着鹤立鸡群的术士、以及其他德鲁伊驾驭，他们一起轻骑踏出城门。
“这简直就不像是人类的战斗，哪怕我现在一把年纪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战争。”
“但是战争都是大同小异的，我们都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铁锈用沉重的表情和沉重的语气道，“那里很快就会血流成河。随后，第一位伤员就会被人送到我们的帐篷里。你们都知道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该站在哪儿，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只要你们照做，就不会出错。听明白了吗？”
其他的医生也聚集到了铁锈的身边，沉默地听着负责人训话。
“那边，”半身人指着同一个方向，“很快就会有上万人拼尽全力想要杀死对方，他们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们会分散到三个不同的医疗点里面，我们有几十个能够操刀、缝合的医师——但是这远远不够。”
“我们不可能救到每一位伤员，或许连几分之一都不可能。但我们会救治他们，因为——抱歉说这种陈词滥调——因为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正因为有人需要我们，我们才会存在。”
“我们不可能超出自己能力的限度，”铁锈看着绷着表情的学生们，语气平静了些，态度也温和了些，“但我们会尽全力，半点都不能少。”
“现在，夏妮，再重复一遍我给你的诀窍！”
红发女医师条件反射一般答道：“红的用红线，黄的用黄线，白的用白线！”
铁锈满意地点头，感叹一声：“这样就没问题了。”
——
黑日大旗迎风招展。
旗帜下是清一色的骑兵，有重骑、也有轻骑，他们皆身着厚实的黑甲，好像一支黑色的蚂蚁大军遍布在平原之上。
数不清的狰狞攻城器械列阵在周围，它们此刻却没有向着城池前进，而是在等待什么更加恐怖的庞然大物。
这是给整个北境五十年都可能凑不出来的骑兵大军，这是能够横扫任何一个国家的恐怖军队。
此刻他们的目标却是眼前莱里亚这个小国的都城。
门诺元帅全副武装，黑色的铠甲上面有亮眼的反光。他看着眼前的城池沉声道：
“诸位，我们都确定眼前的这座小城挡不住我们。”
还未散出去的军官发出应和的声音。
“但是我们都知道皇帝需要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一场胜利，而是整个北境。”元帅沉声，“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我们让辛特拉的兰尼斯特太多肆虐的机会，甚至给了亚甸人重新返回战场的机会。”
“那么现在，我们该去履行我们真正的职责，去纠正我们过去的错误了！”他环顾四周，“让雄狮再不能回返辛特拉，将亚甸人的鲜血带回他们的故乡！”
“皇帝万岁！”他大声咆哮，“愿伟大日轮照耀你们的荣耀之路！”
军官们轰然领命，各自奔赴自己的岗位。
地面开始隆隆震动，这是战马的铁蹄踩踏地面的声音，还有更加厚重的庞然大物落地的声音。
门诺感知不到混沌能量的波动，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其他的东西。他回头看去，十几头有火焰覆盖的魔像落地。
这是帝国后期魔法最新赶制出来的战争兵器，在皇帝知道辛特拉的雄狮亲临战场之后紧急下令调配而来。
“这些东西如果放在正面战场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敌人的防线——哪怕是重步兵。”门诺元帅觉得分外可惜，“现在却仅仅用来对付一个人。”
“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元帅阁下。”短发的女术士停下召唤传送门的动作，她没什么好气，但是和帝国地位最高的军官说话也要小心翼翼。
“我在辛特拉和兰尼斯特交过一次手，他掌握着惊人的魔法。而经过上次的战斗，我相信你也对他的实力该有个清晰的认识了。”芙琳吉拉·薇歌强调，“兰尼斯特值得我们摆出这样的阵仗。”
本就心情不好的元帅听此更是皱起了眉头。
唯一的男性高级术士凡赫玛轻哼一声，他只和兰恩对过一次，那一次成功将兰恩和两头巨龙击退。
“放心吧元帅阁下，我们能够把兰尼斯特压制一次，就能够把他压制第二次——并且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凡赫玛信誓旦旦。
“上一次是因为骤然遭到偷袭，现在我们对于他的力量有了充足的评估和准备。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那两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巨龙，只要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定能够让他们后悔自己的行为！”
说着凡赫玛还朝着元帅鞠了一躬：“还要感谢元帅牺牲自己，把自己作为诱饵。”
在中营的最中央，格外高大、格外招展的黑日大旗烈烈作响，丝毫没有掩饰最高指挥官的行踪。
一队弓箭手早已严阵以待，他们的箭头上面泛着悠悠的绿光。
“这么悬殊的兵力，不论是进攻还是撤退，兰尼斯特用那种特殊的能力袭击中营、点杀最高指挥官都是最好的选择。”门诺元帅沉声道，“我不会躲藏，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向您致敬。”凡赫玛再次鞠了一躬。
芙琳吉拉鄙夷地看了一眼凡赫玛，南方的术士有很多软骨头，他们对于权贵的巴结已经流于表面。
当然，也不排除是北方的高级术士在过去被国王们宠得过头了，导致北方的术士享受着与他们实力不匹配的地位。
总之对比很强烈。
艾希蕾·瓦·阿纳兴，三名带队的高级术士中的最后一人，没有理会和元帅交谈的两名同伴，她严阵以待。
她指挥着几十名术士部队的成员关闭传送门，随后按照一定的阵型分布开来，随时准备提防雄狮的到来。
她算是所有术士中最心无旁骛地备战的一人。
她遥望莱里亚都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龙……会从哪个方向飞过来呢？”
……
“就到这里吧。”
云层之上，兰恩估摸了一下自己到尼弗迦德大阵之中的距离，拍了拍胯下的萨琪亚。
龙女小心翼翼地扭动身体，优美的身形拉出一缕缕云气，粘上水珠。
“你确定你可以？”
兰恩点头：“你们之前在尼弗迦德人面前已经暴露了，巨龙面对大型的战争兵器还是有点危险……不过好在他们现在肯定会把那些器械都布置到后方，你和克尔图里斯去正面战场会比较好。”
“这次我要跟他们上点新花样。”
萨琪亚点点头，震动双翅，调转方向。
由于敌方也有术士的存在，所以运用魔法手段探查对方排兵布阵就显得不现实了。好在南方人对德鲁伊群体不熟悉，这给了兰恩再一次在云层之上偷偷接近对方、发起突袭的可能。
在萨琪亚的身上找了一块背风的地方，兰恩手一翻从【物品栏】中取出魔药。
增强肌体的【高等雷霆】，加快肾上腺素再生的【高等马波里森林】，恢复伤势的【高等燕子药水】，加强法印、恢复魔力速度、亦或者配合法印有特效的【高等佩特里魔药】、【高等黄褐色猫头鹰】、【海克娜煎药】、【古代鹿首精煎药】……
包含毒素的魔药被好像喝水一样灌下去。这些都是以矮人烈酒为基底调配的炼金药剂，兰恩甚至觉得自己在中毒之前会先一步被醉倒。
【美食家】缓慢恢复生命的特效居然也被一并触发了。
兰恩顿时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英俊的面庞变得苍白宛若死尸，脖子和脸上根根青筋暴起好似树根，双眸充血，眼眶乌黑青筋暴起，像极了一头索命恶兽。
萨琪亚调转方向回程，而兰恩一跃而下。
呼啸的风从他的身边刮过，身体沉入云海之中，又在十几个呼吸之后脱离水汽的缠绕，眼前出现地面的场景。
在一切明朗之前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兰恩竭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敌人的布局。
嗯，门诺没有隐藏行踪的打算，大旗很正，很显眼。
就是和自己跳下来的地方有点偏。
但是不打紧。
亮翡翠色的光芒将兰恩的身体包裹——
【闪现】！
地面上，艾希蕾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一直在张望着龙的出现，但是却意外看到浓重的云层下面突然有金光在连续闪现，而且似乎……
朝着自己等人越来越近？
警惕在艾希蕾的思维中炸响，她尖叫起来：“小心！兰尼斯特……”
“唰”的一声，半空的金光最后一次消失，再次出现已经是在那些术士部队的中央。
“兰尼斯特来了。”兰恩轻笑一声。
他左手掐出法印，魔药压榨出体内的混沌能量，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
【阿尔德法印·阿尔德扫击·刺骨·魔力爆发】！
这是没有大日照耀的战场，北方的严冬再次肆虐。
所有的术士在第一时间张开防护罩，他们对于兰恩的招式早有防备，但是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度依旧让他们的防御摇摇欲坠。
很多术士的脸色因为施法变得苍白，但是他们——挡住了！
“抓住兰尼斯特！”门诺元帅挥剑怒吼道。
一瞬间，魔法、阻魔金箭矢、乃至于攻城巨弩都一齐朝着寒风的中心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