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欧阳尘和谢子易跪在地上,白清芷伸出手,太医半蹲着为她把脉。
摸着胡子,太医若有所思。
阅历丰富的眼皮下,清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将不为人知的秘密剖开。
启禀陛下,公主身体无大碍。熬夜伤身,体内有积热,臣为公主开几副药下下火,公主切记日后早些休息,莫再伤身。
话是对白清芷说的,太医的眼睛却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
先前是男宠,如今太傅幡然醒悟,愿意入公主府,但也不能让公主累着。
行了,你下去吧。
是。
白清宸看向二人,一个欧阳尘也就罢了,现在谢子易又是怎么回事?
擅自闯入皇宫,闯入后妃寝殿,你们二人可知罪?
威严不容置疑的语气,惊得欧阳尘不敢轻易启唇。
皇帝一抬眼,任何小动作,谢子易没放过。
熟悉皇帝脾性,欧阳尘不说话,谢子易弓着腰,双手交叠置于额头前。
回陛下,我等并非无心之失,实乃事出有因,请陛下见谅。
事出何因?白清宸倒是要看看,谢子易会如何辩解。
皇宫守卫何时这般懒散?
两个身手矫健之人闯入,竟无一人发现,白清宸记着宫里守卫布防图,是该好好整改一番。
能在危急关头出现,说明谢子易平日没少到后宫走动。
白清宸眉毛一皱,事情果然不简单。
回陛下,先皇后妃中,有一位是臣姨母。家母担忧姨母在宫中受苦,时不时让我给姨母送东西来。
后宫女人生活不好过,尤其不得宠的妃子。
她们都是先皇的妃子,白清宸对自己的妃嫔不感兴趣。
对于先皇的妃子,出于面子白清宸给予她们一定生活补足,但不会按照正式妃嫔月俸发放。
缩减月俸,意味着生活短缺,只能靠娘家人养着。
谢子易理由说得过去,白清宸勉强接受。
那你呢?你可是云黛人,总不能也有亲戚在后宫吧?
轮到欧阳尘,白清宸好奇他有理由辩驳。
人生无趣,找点乐子乐一乐。
白清宸明知欧阳尘身份,白清芷知道弟弟是在逗欧阳尘,欧阳尘颤抖的手,白清芷不忍心他被继续追问。
皇上,他的亲戚,可不就是你么?
四舍五入,换作寻常人家,白清宸得喊欧阳尘一声姐夫。
眼珠子一转,这个理由,白清宸算是能接受。
命二人起身,白清宸让二人出个主意,如何让那帮被关起来的妇人,心甘情愿接受这个结果。
陛下,此事与贤妃有关,何不从贤妃母家查起?他们在外,得到消息后,为贤妃做事,怂恿她们造谣生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里应外合,以贤妃的聪慧,她的母家笨不到哪儿去。
能生出如此聪慧的女儿,谢子易笃定,贤妃母家定有一位军师,在外操持一切。
贤妃在宫中无法施展手脚,这个神秘人在外,能为贤妃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白清宸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她先前就很聪明,朕与姐姐被她戏弄多次。人是死了,这个仇,还没完。
死了一个贤妃,她的母家会为她报仇。
斩草要除根,断绝一切念想,才能坐稳龙椅。
白清宸把这件事交给谢子易去办,务必将贤妃背后之人,查个水落石出,任何一处都不能放过。
哪怕是个小孩,也有可能是计划一部分。
贤妃的母家一族,被白清宸列在黑名单上,此后后宫选秀,他们家族不得参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贤妃倒台,带动的不止一家,是整个家族。
回府的马车内,欧阳尘好奇贤妃身份。
一个地位不算高的太妃,为何皇帝和公主这般憎恶她?他们从前是有过节么?
欧阳尘偏向后者。
都是自己人,欧阳尘不藏事儿,随口问出。
关于原主的一切,白清芷是从系统那儿得知。和欧阳尘想法一致,贤妃一定做过某件事,让皇帝怀恨在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烙铁,通常用在审问犯人时所用。
贤妃用烙铁烫伤白清宸,伤疤一直到现在,身体上,心灵上,这道疤永远磨灭不去。
手不自觉来到身后。
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裳,白清芷摸到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
进入这具身体,第一次沐浴时,白清芷就发现了。
公主一般都是锦衣玉食,身上怎会留疤呢?哪怕白清芷不受宠,她好歹也是个公主,谁敢明目张胆欺负她?
玳瑁并非从小伺候白清芷,无法从她口中得知这道疤来历,白清芷对此耿耿于怀。
浑身的血向心口涌来,鬓角里的筋哏哏跳着,指甲陷入肉里,疼痛无法打消白清芷心头之恨。
身体情绪影响白清芷。
原主承受过的一切,白清芷感同身受。
仿佛滚汤的烙铁,此刻在她身后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焦味儿。
没事,都过去了。等我查明是谁在背后主导,他们这一家,将永远威胁不到你,放心。
握着白清芷手,谢子易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手心里的鲜红刺痛谢子易双眼。
手帕捂住伤口,欧阳尘唤来玳瑁,前往最近一家医馆。
一天内见了两位大夫,白清芷身体紧绷,无法放轻松。
茶楼的事儿需要她操心,贤妃之事,有谢子易在,白清芷相信谢子易能办好此事。
回到公主府,谢子易让玳瑁送白清芷去休息,他不着急离开。
今日和欧阳尘出现在皇宫,并不是谢子易说的那样。
陛下面前说谎,太傅大人就不怕被追究?
谢子易冷笑,摊开手一脸无所谓,陛下需要我,朝廷需要我。而且,我说的确实是事实,只是我的姨母早已离世,倒是有个孩子。
辈分上看,谢子易得喊他一声弟弟。
君臣之分,外人面前,一声皇子他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