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李秀君借着散步消食的理由,正大光明地溜了出去。
古董市场并非每天都有好运气捡漏。比如今夜,她逛了个把小时,就只有一个紫砂茶壶微微有点看头。
但那老头也知道自己东西不错,故意价往高了抬。
带的钱也不是付不起,只是赚的那丁点儿差价,倒卖起来也麻烦,还不如不要。
李秀君倒也不灰心,买了些工具器械就回去了。
开着最亮的日光灯,从抽屉里拿出怀表。
怀表这东西比较精贵,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破坏里头的构造,出现时间不准逆时间旋转等问题。
她不清楚哪些地方受到了损坏,需要重新配置新的,索性今天就只是打开看看,弄清具体的构造。
李秀君从工具中找出小刀片,对着怀表的接缝处稍微用力,撬开后盖。
表轴插入机芯的部位,有一小凸坑,她用小号手捻下压此机件,同时向外,拔出表轴。
把杆那侧有个小片,针轻轻按入小圆坑,拉出表的把头,机芯和表盘就能轻松拿下来了。后盖也是同理,戳住小弹簧片,拔出表把。
长时间暴露在强灯下作业,让眼睛酸涩又肿痛。
把拆下的零件仔细收好,李秀君揉着太阳穴,发愁不已。
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最多只能拆卸到这。怀表内部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经过重力撞击,几乎百分之九十的零件需要进行更替。
外面的表轴表壳也要换,材料还算好找,顶多多花点钱,不过年代久远,当初的型号早已停产。
还得自己打磨打磨。
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修好这块怀表了。
李秀君想的也开,知道急不得,干脆洗漱完毕后,滚进铺着凉席的被窝。
老式台立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动,戏弄着女孩耳畔的发丝。
一夜无梦。
京大内在校的学生虽然不多,但闲言碎语的威力巨大,没多久就都知道,图书馆管理员换成一个极为漂亮的姑娘的事。
其中也包括为了摆脱张立峰,特地花钱托关系,找到个清洁工职务的苏婉茹。
她打听到图书室清闲,钱又多,简直就是极好钓金龟婿的地方,甚至不惜出卖色相。
前晚上还信誓旦旦的满身浑腻的死胖子,隔天就说那位置有人了。没办法,睡都睡了,只能咬牙换成整天干脏苦累活的清洁工。
即便是京大这样的地方,也总有黑暗的角落和恶心的蛀虫。
凭着一段时日的谄谀,苏婉茹勉强混入高慧敏所在的小团体。
高慧敏是大三汉语言的学生,为了争夺保研位,留在学校复习。
家里有点小钱,使得她更加不顾忌嚣张跋扈,此时满脸不屑地涂着指甲油:什么漂亮的管理员,谁知道是从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来的,这么脏的人,学校也敢放进来。
作为同样来自乡下的苏婉茹,咬紧牙根,知道对方也在连带羞辱自己。
这样的话,最近就没少听过。
捏完了腿,她直起身子,双手改向肩膀的方向。
才碰到一块衣角,高慧敏尖叫着一巴掌扇过来。
你疯了吗?这可是从法国运回来的香奈儿最新款,衣服都被你的脏手给玷污了,你赔得起吗!
苏婉茹由于惯性磕在地上,对方力度不算小,扇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爬起重新跪好,屈辱地道着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屁用!高慧敏怒气冲冲,另外几位女生,赶紧过来哄了哄。
慧敏姐,你跟这种人计较什么,都是脏地方出来的,没点眼力见也是正常的嘛。
就是就是,你叫什么什么茹来着,还不赶紧把慧敏姐的衣服拿到干洗店去,洗不干净就别回来了。
柔软的真丝绸缎被甩在苏婉茹的头上,她捏紧拳头,无意识中,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几位女生当然不是存了那么好的心,在帮忙说话。
说到底,她们都是为了都是为着讨好高慧敏,哪怕缝隙里流出来点儿残渣,都足以让人少奋斗一个月。
高慧敏冷哼一声,心情才算好了点:刚刚说的管理员叫什么名字,那群人是没见过美女吗?连个土包子也好意思揣在怀里当个宝。
从小到大,只有自己出尽风头的份,什么时候轮的上别人。
好像叫什么李秀兰?不对,李秀什么来着?
苏婉茹不加思索,几乎是惯性开口:李秀君。
对对对,李秀君。
那女生恍然地点点头。
高慧敏眯起眼,话问的莫名其妙: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被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滴米未沾。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张立峰抓住,差点折磨至死。
李秀君,就算被剐上千千万万次,也难解心头大恨。
丝毫没有想过,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还真是蛇鼠一窝,都是同样的讨人嫌。
原本刺耳的声音,现在回荡在苏婉茹脑海里,仿佛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旋律。
哈哈哈。
她之所以巴结高慧敏,除了想方设法要留在京大外,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有位舅舅,在京大高位任职。
只要煽煽风,点点火,开除李秀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管是图书馆管理员,还是京大的学籍,通通化为乌有。
顾家不是宠爱李秀君吗?事后知道是高慧敏干的,八成也会使手段报复回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最厌恶的两个人狗咬狗的惨状了。
抱起衣服,脸上流露出无限愁容。
确实是认识,只是她在我们村,一直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太妹,昨天我还以为是看花了眼,李秀君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大。
结果她先认出来我,跟我说
最烦别人说话磨磨唧唧,高慧敏抓起没盖上的指甲油,扔过去:说的什么,一个屁就不能连着放完吗。
说苏婉茹咽咽口水,怯生生抬起头:高慧敏算什么东西,还比不过她的一根脚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