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结婚就是三叔答应自己帮忙应付的,李秀君哪好还让人家睡地上,结结巴巴:我可以多垫几层被子,不会着凉的。
何况现在正值初秋,怎么可能着凉。
顾清明没理她,自顾自铺着被子。
兀地,想到了前世对方为了处理公事,常常草草窝在公司沙发上,最后腰肩出了问题。
现在怎么说,他们也勉强算是合作伙伴,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过以他的倔犟来看,要是自己坚持打地铺,位置肯定会被抢过去。
咬咬牙,李秀君一个狠心:三叔,不如我们一块睡吧。
顾清明身形微顿,抬眼看她,目光锐利:你确定?
确定!怕对方误解,多添了句:我们就是各睡各的,虽然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不行使夫妻的义务。
其实说完,李秀君是有些后悔的。
大可以用别的借口,把自己编到其他房间去。长这么大,她还没跟人睡在一起过。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只能就此作罢。
怕自己晚上睡姿不雅,不小心碰到三叔,还特意在两人中间放了叠被子,再严严实实把整个身子裹好。
落在顾清明眼底,却截然相反。
她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把他当成一级防备的罪犯,生怕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呼——
重新躺回床上,李秀君长吁了口气。
她这是疯了吗,竟然主动提议和一个陌生男人同睡,而且对象还是三叔,她是嫌自己过的太舒坦吗?
顾清明侧身躺好,视线扫过被子起伏不定的隆起时,苦笑一声: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自在,我还是下去打个地铺。
听到声音,李秀君连忙摇头,想到在黑夜里对方压根瞧不清,向后挪了挪,拉远彼此距离。
没没没,我就是不太习惯,三叔快睡吧。
嗅着空气里蔓延的雪松冷香,李秀君奇迹般地觉得安心,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映着月光,顾清明隐约可见女孩蜷缩在被子里,长长的睫羽轻颤,白皙肌肤因为紧绷而泛着淡粉色。
不由地,手指轻柔触摸过她的眉眼,从紧闭的双眼滑过,又移到她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樱花似的唇瓣上。
我喜欢你,真的。
李秀君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阳光洒满卧室的每一寸角落,照的人暖洋洋。
顾清明早早起来了,正站在窗台边整理文件,身影挺拔。
她伸展了下胳膊,感受身体传来的酸痛感,不禁皱了皱鼻子。昨天晚上竟然一点都记不清楚,只记得最后迷迷糊糊卷着被子睡过去了。
等等!
卷被子?!
环顾床上,她裹的那床大红色的薄被,早就不见踪迹。
弯下脑袋,李秀君才在地上发现了它。
那自己身上盖着的,不就是三叔的吗?亏得她昨晚自认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敢情完全跟个摆设一样。
脸颊瞬间烧起来,赶紧抱着衣服,跑到卫生间里洗漱。等弄好了之后,才慢吞吞上餐桌吃早饭。
顾家三个孙子辈都被要求回来,见一见新婶婶。
顾亮还好,毕竟就看了场电影,没什么太多接触。至于顾耀和顾铭,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尤其是顾铭,若非顾老爷子强行要求,八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所谓的三婶婶了。
谁能想到,明明以为要嫁给自己的人,转身,就变成了三叔的老婆。要不是有爷爷在客厅里守着,他非要去质问,为什么李秀君临时变了卦。
李秀君满心满眼,都在纠结着昨晚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自然没注意到餐桌上的暗流涌动。
唯一满意的,可能只有顾老爷子,笑眯眯地让佣人端了碗红枣枸杞炖鸡汤:秀君啊,来,多喝点鸡汤补补身子,你看你瘦的。
注意到三个孙子默默低着头,不说话,挨个一巴掌拍过去。
你们这群死小子,怎么没半点礼貌,叫人啊,往后,秀君就是你们三婶婶。
什么叫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耀倒也想得开,左右自己的性子爷爷是知道的,就算被告了状,顶多也就挨顿骂。
跟着顾亮,嬉皮笑脸地开口:三婶婶好。
至于顾铭,嘴唇蠕动了几次,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硬拉着脸,别过头去。
原以为爷爷能理解,便让他这么糊弄过去。谁曾想,顾老爷子直接一巴掌拍在后背:发什么呆呢,你哥跟你弟弟都喊了,叫个三婶有那么难吗?
岂止是难,简直比逼自己重写二十份论文都要痛苦。
李秀君意识被拉回来,挺期待听顾铭的那声婶婶:二侄子,你说说你,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那么腼腆?往后叫婶婶的机会还多着。
或许是这句话突然刺激到他的哪根神经,自暴自弃地吼了声三婶婶。
嗓门之大,吓得李秀君下意识抖了一下。
而顾铭喊完之后,自觉丢了面子,碗筷一撂,气冲冲跑回房间。
顾老爷子则是笑眯眯的,丝毫没受到影响:吃饭吃饭,甭管他,这小子时不时就爱发神经。
孙子的心思他自然再明白不过,原本只要秀君能嫁进顾家,无论挑的哪一个他都高兴。
现在就更好了,把人拐进他们家,还顺道解决了清明的人生大事,完全就是两全其美。
两人婚都已经结完,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他这个当爷爷的,也该顺便帮忙清扫了。
顾铭重重摔下门,原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敲门哄他去吃饭。结果等了又等,丝毫没听见半点儿动静。
他实在气不过,从柜子里抽出几张票子,打算上外头搓一顿。
经过餐厅时,听见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气郁难平的心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愤懑。
呸,亏得我对她那么好,又是买衣服又是送首饰,还请她吃饭,最后竟然看上三叔那个老男人。
花出去的大把钱,居然打水漂,用来养别人老婆。
任谁也不可能心平气和,把这事当做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