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羌的男女界限并不像此处森严。
所以就算是乌木将程昱腰间的布料剪开,当真乌仁图雅的面给程昱上药,二人也不觉有何。
乌仁图雅一贯维持的清冷面色在乌木前面溃不成军。
她深呼吸,企图压抑着心口呼之欲出的感情。
她手中紧攥着些什么东西,倔强的看向窗外。
“你还知道来接我。”
乌仁图雅冷哼,“在大周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死在京城了。”
细听之下,乌仁图雅的声音颤抖不已。
乌木同样心乱如麻。
程昱强撑着斜躺在车厢中,感受着乌木手上极重且极其颤抖的力道,咬紧下唇,在疼痛中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千万不要在人激动的时候让他帮忙包扎伤口。
“怎么会不知道呢,阿雅。”乌木苦笑,垂下眸子,“是我错了。”
乌仁图雅看向窗外,并不答话。
马车摇摇晃晃,一直到了京城,玄武大街处。
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喧闹的动静。
路过乌仁图雅的驿站,马车却并未停下来。
乌木视线落在乌仁图雅手中,轻笑着将她软鞭的残骸握在手中:“这么多年你还收着这条软鞭,软鞭无法与铁器抵挡,我再送给你一条骨鞭如何?”
乌仁图雅还是不说话。
程昱只觉得自己置身其中略显尴尬,却又忍不住在心中继续为乌木打气。
殿下,再哄哄。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要,我就只能够给别人了。”乌木瞧着乌仁图雅的侧脸,故意道。
果不其然,乌仁图雅终于转过身来:“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
乌木眉头轻挑,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
如同很多年前,他逗乌仁图雅开心那般。
乌仁图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她猛地钻进乌木怀中,嚎啕大哭。
乌木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阿雅。”
“以后不会再那样了,阿雅。”
明明已经到了府门前,二人依旧坐在马车上。
程昱面色苍白,下唇已经被咬的失去了血色。
他抹了把冷汗,想要下马车,又不想破坏掉此时的氛围。
他再次认识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身负要事的时候,千万不要与任务不同的人并行。
不然真的会被耽误,还是耽误的很惨。
好在林杏记挂着程昱的伤口,方才下了马车,象征性的将扶起带入赵府家门,就与赵颉前来寻找乌木。
见马车还在乌木门前听着,林杏嘴角抽了抽,试探性的喊了句:“乌木?”
顿了顿,窗帷才被人掀开。
乌仁图雅红着眼眶,乌木胸前明显是深了一块。
虽然破坏氛围很不应该,但林杏还是提醒道:“程昱是不是还在马车上……”
对,程昱!
乌木与乌仁图雅这才注意到一侧的程昱。
林夫人真乃是大好人啊。
程昱感激的看了眼林杏,抹了金疮药的伤口因为马车颠簸又再次崩开,血液已经染红了身下的垫子。
程昱浑身脱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几人将程昱抬至府中的厢房中,林杏查看了下程昱的状况,与他胸口处受的内伤相比,腰间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只需要敷上金疮药用纱布裹着躺上段日子即可。
但是乌仁图索那脚应当是用尽了全部力气,程昱的肋骨断了三根,肺部胃部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林杏眉头紧蹙,虽然如此,但也并非没有调养的余地。
林杏从医疗空间内取出研制出的药丸,现在程昱并没有办法服用固体,林杏只能将药丸碾碎,泡在水中,小心翼翼的喂程昱服下。
随后,林杏又从医疗空间内取出石膏,大周国内也并非没有用石膏固定骨折骨头的先例。
如此需要将程昱的衣服除尽,尽管医生面前无性别,乌木还是极为体谅的将石膏接下:“我接触过这种东西,知道怎么包扎,放心。”
出了厢房,林杏来到正厅中,乌木紧随其后,周宴早已入座。
周宴忖眉:“此次乌仁图索应当是从李恪处听到你在承恩寺,想要赌一把,看能不能遇到乌木。”
乌仁图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乌仁图索从来都不是废话很多的性子,直到最后才拔剑,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乌仁图雅,而是想要看看乌木究竟会不会前来。
说到底,乌仁图索还是忌惮着乌木的。
“他既然看到了你还活着,况且四肢健全,应当还会有所动作,更何况程昱大伤,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周宴抬手,张平带着四人走上前来。
他们整齐划一,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般。
“属下扶苍/扶影/扶月/扶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乌木殿下。”
“这四个暗卫乃是我培养出来的,他们同属扶字辈,武功高超,远不输程昱。”周宴道,“这些人就交由你,由他们护着你的安危,我也可以放心不少。”
这些人行走自带劲风,内力深不可测,一身夜行衣,全然可以勾勒出几人满是肌肉线条的身形。
“我们定然会誓死保护乌木殿下与乌仁公主的安危。”说罢,几人身形一闪,竟生生在方寸正厅内隐匿了身形。
当真训练有素。
乌木眼神中带着几分敬意:“世子殿下当真让我佩服。”
只是,乌木话锋一转,将桌子上的茶杯捏在手中,凌空一掷,茶杯便像是暗镖一般,深嵌入门框中。
“林夫人所说当真不错,我的经脉被我的心绪所堵塞,昨夜我彻夜未眠,终于悟出道理,解开心结,如今虽然功力大不如前,却依旧可以应付一二,况且我府中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乌仁图索奈何不了我。”
乌木轻笑,单框眼镜在烛光下跃出璀璨的光来。
他从袖袋内将那本绝世秘籍取出来,对林杏轻笑:“林夫人,凭借我对乌仁图索的了解,你们也须得多加防备。”
林杏颔首,今日她在程昱与乌仁图索对打时蓄意干扰,乌仁图索定然将她的脸记下,随时决计着复仇。
周宴摇着折扇:“我自会保护好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