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昏沉。
外面下起了簌簌的小雪,玉湖从画屏里出来,在院子里练习拳脚,伴随雪花飞舞,煞是好看。
而冰雁则是吟诵有关雪花的诗词。
两只画妖很是有闲情逸致。
反正它们是妖,不怕冷的。
秦川也乐得让她们出来透透风。
其实画屏里的幻境虽然很好,到底比不得真实世界那样动人。
上错花轿嫁对郎的热度虽然在陵州城削减许多,可在禹江省却是渐渐传播开,两只画妖,每日都有姻缘香火入账,只是再没有灵机诞生,令秦川有些失望。
不过冰雁倒是琢磨出一点缘由,告知秦川,如果她们的神格再往上提一级,兴许会有新的灵机诞生,甚至还会有道韵出现。
太初有神,神与道同在。
神和道,其实是分不开的。
秦川倒是认可冰雁的看法,且等等看。
他虽然心里有点急,可是在小画妖面前,却是表现得一点都不着急。
另外,神宵御雷真诀下一步的修行,就很有些东西了,那是引发天雷的内容,亦是神宵御雷真诀的重点。
引发天雷,需要强大的神魂力量,秦川暂时没有尝试。
这神宵御雷真诀之所以称之为剑诀,乃是练到最深处,会由雷霆之道,引发出毁灭剑道,威力难以想象。
只是竹简上也只是略有提及,没有具体的修行内容。
或许连神霄道的创派祖师,都未必参悟出毁灭剑道来,那内容只是臆想。
一条思路嘛!
如同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共有十九句错处,因为创造乾坤大挪移的人,根本没足够的内力修炼第七层,只能把第七层的内容想象出来。
意淫的力量,果真是可怕的。
本以为下午可以安安静静的赏一会雪,偷得浮生半日闲。
但是忽然有一个妇人来拜访他。
一见面,妇人就跪在门外,向秦川磕头。
她磕头很是迅速,秦川倒是一愣。
“这位夫人,咱们认识吗?”
无论觉醒前,还是觉醒后,秦川都不认识对方。而且妇人年纪看起来已经三十出头,总不会是堂伯留下的风流债。
小婴宁,你爹不是那种人的。
即使是风流债,也没有给他这个晚辈磕头的道理。
妇人没起身,“我是替我家相公来向秦公子道歉的。”
“请问夫人,你家相公姓什么?”
“曹山便是我家相公。”
秦川摇头,“不认识。”
妇人:“秦相公不记得了,就是当日龙王庙会结束那一夜,临川画舫的大厅里,有个秀才找你麻烦来着。”
秦川:“原来是他啊,抱歉了,夫人。我真不知道那位兄台的名字。那件事我早忘了,也没放在心上。”
那一夜,曹山是打算找秦川麻烦来着,可刚开个头,就被黄梦一巴掌扇了回去。
这不是秦川还没用力,对方就倒下了吗。
秦川自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夫人居然会过来替他道歉,怎么不自己来?难不成出了事?
妇人叹口气:“秦公子,你大人大量,没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妾身替我家相公谢谢你。只是黄家的人,就没你这样大人大量。我相公怕是死劫难逃。”
秦川没有接话,表示可以请她进来烤烤火。
妇人摇头,向秦川告别,说是还要去买棉裤和棉衣。
秦川想了想,让清清拿了一件破旧的袄子给妇人披上。这年头,哪怕旧衣服也很值一点钱。
妇人自是千恩万谢,然后告辞。
没过多久,府衙的马护卫到来,说是衙门有件案子,跟秦川有些干系,要请秦川去配合一下。
秦川问:“是不是跟一个叫曹山的秀才有关。”
马护卫惊奇道:“秦相公,你也听说了。”
秦川:“刚才曹山的妻子来找过我,说是向我道歉啥的,我还稀里糊涂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马护卫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秦川说了一遍。
原来黄梦家有个心腹下人叫黄四,他的妻子绿娥十分漂亮,一个月前独居家中时,夜间被人杀死。那天夜里,细雨濛濛,官府在出事地点的泥中发现了一把题诗的扇子,有人指认说是曹山的。曹山家是外地搬迁过来的殷实人家,平日仗着家里有钱,加上有秀才功名,为人轻浮。
加上临川画舫上,黄梦当众打了曹山一耳光,黄四又是黄梦的心腹,自然都以为是曹山故意报复黄家,杀害了黄四的妻子。
于是县衙先把曹山捉去审问,曹山不承认,便给上刑。于是曹山只好认罪,于是定了案。
那时候周知府忙着赈灾,对已经定罪的案子,也只是匆匆看过,从证物证词,而且都没有可挑剔的,连曹山自己都认罪,更没啥好说的。于是没有提出异议,打回县衙里。
只是今日周知府不知为何,重新审理起此案来。
曹山自己认为是死定了,便嘱咐他的妻子,代替他向之前因行为不当,得罪过的人道歉,又因为现今灾民仍是不少,便将家中所有的财产都拿出来,救济那些孤苦的人。有到他家门前诵读佛经一千遍的,就给一条棉裤。于是,他家门前来来去去讨饭的灾民,就像集市一样多。
没几日家中浮财散尽,现今已经开始出卖老家的田宅。据说黄四发了话,要用最低的价钱收购曹山老家的田宅,为爱妻报仇雪恨,旁人不许插手。
曹山见黄家苦苦相逼,感觉没有生路可言,就买通了狱卒,要来毒酒,想自杀。
没成想,刚要喝下毒酒,便给周知府派人带走重新提审此案。
而此事之所以和秦川扯上关系,原来是有酒楼的酒保提供了新的线索,扇子上的诗是秦川所作。
…
…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秦川看了看扇子上的诗,向周知府回道:“大人,这两句诗确然是学生所作,可并非学生的字迹。当日学生写的字,已经让路大人带走了。”
周知府点点头,“不错,此事路大人给我的书信里,有提到过。”
他神目如电,扫到曹山身上,“曹山,你这扇子又是哪里来的?”
曹山苦笑:“大人,这真不是我的扇子,上面的字也不是我的。”他又向秦川道:“秦兄,我那夜如此开罪你,若知是你的诗句,怎么会把这扇子带在身边。”
秦川:“不错,当日你确实对我有所冒犯。”
周知府:“既然不是你的扇子,你为何要承认。”
曹山默然。
秦川此时出口:“大人,学生略懂医术,观他气色,怕是受过大刑。”
周知府:“马护卫,解开他衣服。”
马护卫领命,解开曹山的衣衫,果真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围观的众人吸口凉气,早听说衙门黑暗,如今眼见,比他们想象得还可怕。
难怪曹山要认罪。
周知府狠狠瞪了陪坐在旁原本审理此案的县令一眼,意思是后面再找你的麻烦。
那县令额头冒起虚汗,颤颤回道:“大人,那黄家的黄四一直摧着下官结案,下官也难办。”
周知府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继续审问:“曹山,既然扇子不是你的,那又是谁的?”
曹山摇头:“学生,真不知道。”
秦川于是插口:“大人,此事既然与学生有关,不如让学生问问这位酒保。”
“好,你且问问。”
秦川看向酒保,问他这两句诗在那天时,还有谁知道。
酒保本心要说谎,可看着秦川的眼睛,一五一十抖漏出来。
原来这两句诗黄梦竟然知晓。
字是黄梦的所书写。
周知府呵斥一声,“黄梦是府学的廪生,他的字我也认识,哪里是这样。”
酒保:“那天黄公子来过,他问我秦相公写了什么送行诗给提学大人,我当时在外面伺候,听得提学大人吟诵,因此就记了下来。黄公子当时很是激动,叫我取来纸笔,我亲眼见他写的。”
周知府:“当真?”
“千真万确。”
秦川:“那字黄梦拿走了吗?”
“拿走了,不过黄公子写过后就扔在地上,好似有些生气,便走了。过了一会,他的下人黄四哥找我把字要了回去。”
黄四正是本案的原告。
死者正是黄四的妻子。
秦川略作沉吟,向周知府道:“大人,我看不必去找黄梦来,派人去把黄四抓来即可。”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黄四正好是本案原告,重审此案,找他来是应该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就找你说的办,马护卫你去把黄四请来,便说是为了重新审结此案,其他的事,先不要说。”
秦川于是退到角落里,在他身边有个十分艳丽的女鬼向他不住磕头感谢。可惜在场的人,除却秦川外,只有周知府将视线投了过来,但没有任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