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是欢喜的。
宋伊人手指动了,意味着她会醒来?
只要她醒来,她就可以完全解脱。
姜惜之脸上的情绪是意外,又不自主松了一些担子。
刚好,门被推开,慕南舟的身影站在门口。
姜惜之抬起头,看到慕南舟之后,她很兴奋,所有的心思都在宋伊人动的手指上。
也没有察觉到慕南舟逐渐冰冷的脸色。
他盯着姜惜之,也看到了她刚才拿氧气罩的动作,一步步走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阴霾,俊脸更是冷漠得就像冰山,
“慕南舟。”姜惜之跑过去,手里还拿着一件压力衣,语无伦次道:“宋伊人快醒了,我刚才看到她手指动了,我还给她买了一件衣服,她醒了能用得上……”
慕南舟紧抿唇,深眸冷酷,在她没说完之前,直接打掉了她手里的衣服:“你真的想她醒来?我看你是很想她死!”
姜惜之被泼了一瓢冷水,笑容逐渐凝固,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我真的看到她动了……”
“姜惜之!”慕南舟阴着脸,下颚线紧绷,就像是即将发怒的狮子:“你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我这么远都看到她不对劲了,你看不出来?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宋伊人死了,估计你也不会说一声,你就那么不想她活着?”
姜惜之惊了,看着他阴翳的脸色,犹如她出狱第一天,眼底带着对她的恨意一样,瞬间手脚冰凉。
随后,医生冲了进来,看着仪器上薄弱的心跳,快速过来抢救。
“病人需要急救,赶紧!”
姜惜之惊愣的回头看向宋伊人,她躺着一动不动,仪器上的数值越来越低。
好像心跳快停止了。
她刚才氧气罩掉了。
怎么会掉呢?
几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姜惜之不知道该思考哪一个。
但她第一反应,只有宋伊人手指动了!
“让开!”
在姜惜之没想明白之前,慕南舟的注意力全在宋伊人身上,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姜惜之瘦弱的身体被推到了一边,头眩晕得厉害,赶紧扶着旁边的椅子。
耳朵里嗡嗡作响,似乎听到医生护士在焦急的说着话。
大概就是宋伊人被有意拔掉了氧气罩,差点命悬一线。
她的行动能力不比正常人,连思维也跟不上了,只是垂眸盯着地上躺着的,她给宋伊人买的压力衣。
这件衣服比她身上穿的要贵个好几倍。
她平时舍不得穿好的,也没有再看过病,就为了这些所谓的责任。
压力衣是专门给烧伤疤痕患者穿的。
她问过医生,烧伤患者就要穿这种衣服。
但,在慕南舟眼里一文不值。
这衣服挺贵的,她还是弯腰把衣服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怎么回事?”宋芝走进来,见他们都在抢救,大惊失色:“我女儿没事吧,我女儿会不会有事?”
护士连忙拦住宋芝:“宋女士,你不要靠近,别耽误病人的病情!”
“怎么会这样,我才刚离开一会,姜惜之,是你!”宋芝怨恨的目光看向姜惜之:“又是你这个扫把星,平时都没事,你照顾我女儿就有事了,你来照顾她,就是想害死她!”
宋芝的手迎面而下,打在姜惜之身上。
姜惜之身体难受,看不清楚宋芝的脸,也没看清楚她打下来的手。
她面色苍白,抵挡不了,被她狠狠的打了好几下。
她双手护着头,避免被打到重要部位,大喘息着,声音薄弱又无力:“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我……”m.166xs.cc
“你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听不见,看不见,你在狡辩,是不是又想被送到牢里去了!”宋芝咄咄逼人。
这边闹得这么凶,也有病友在看热闹。
姜惜之再次受到众人的目光,怀疑、鄙夷、轻视。
宛若五年前的噩梦也跟着过来。
她伤害宋伊人的证据,那么直接的指向她。
毫无反驳的能力。
她会进监狱!
宋芝恐吓的这句话才是姜惜之心中恶魔的源头。
她会再次进监狱。
她只觉得后背发凉,回想起监狱那恐怖的地方,浑身都在颤抖,她蜷缩着身体,围困住自己小小的身体,一遍遍的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想让她死,我是年少无知,以为一个玩笑不会害她的命,我从来都没想害过她的命。”
“不是你还能有谁?”宋芝质问。
又是这么一句话。
已经给她打入了死牢。
不是她,还有谁能害宋伊人。
不管是五年前,五年后,她都躲不了,为宋伊人承担所有过错
她真的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
她在找衣服,她以为细心照顾她,就对她是很好了。
她紧紧咬着唇,害怕又无助。
可是,谁会相信她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况是别人。
完全没有说服力。
又有谁想害死宋伊人。
“别吵了!”慕南舟见仪器上的数值恢复得差不多正常了,才把心思放在这一边,严肃的说:“要争论就出去吵,这里需要安静!”
宋芝道:“南舟,她满肚子的坏水,你就这样不追究了?!”
慕南舟冷酷的盯着姜惜之,仿佛她还是那个罪魁祸首:“追究不是现在,宋伊人的状态更要紧,先把她带出去,看好她!”
他这么说,宋芝也不好再反驳什么。
只是姜惜之内心很忐忑,她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沉浸在痛苦中,被赶了出去。
而她唯一想的,是会不会再次被送到监狱去。
她蹲在地上,睫毛微颤。
周围站着好几个人,都在监视着她,监视着一个罪犯。
她头疼,双手抱着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霍肆知道慕南舟来了,闲来有空便过来瞧瞧。
他刚转弯到这一头,想找慕南舟叙叙旧,结果却见姜惜之抱着头像个罪犯一样蹲在地上。
她的行为举止很古怪,好像很害怕。
而她身边站着几个人,就像看押罪犯对待她。
霍肆拧着眉,立马走了过去,喊:“姜小姐?”
他想伸手把她拉起来。
姜惜之头低得更低,抱着头,声线颤抖:“别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霍肆愣了,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抚平她的内心的创伤,他又柔声道:“姜小姐,姜惜之,是我,霍医生。”
姜惜之很忐忑、害怕。
怕这一次宋伊人不会醒来。
怕凶手又是她。
怕再次被送进监狱。
她的不安都来自内心的恐惧。
她怕了。
安分了。
不再骄纵。
不再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
可好像还是救不了自己。
“之之。”霍肆拉了一下她的手。
姜惜之条件反射的拒绝别人的触碰,可对方并不松手,喊着她的名字。
她抬起眸,瞳孔微缩,目不转睛的盯着霍肆,犹如被拉下深渊,却渴望得到救赎的信徒。
霍肆拍了拍她的后背,尽量用亲近的称呼,拉近与她的距离,柔声道:“之之,没事了,别害怕。”
姜惜之抓住他的衣袖,就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紧张的问:“我会被抓起来吗?我会进监狱吗?我会再关五年吗?”
霍肆被她问难了,因为他不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但一定是不好的事。
他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见他们都在,宋伊人正在被治疗,他道:“不会,你不会进监狱,你会好好的活着。”
姜惜之看着围困住她的人墙,仿佛是被警察带走的画面,她眼眶通红,紧握着双手,颤抖的说:“不会吗?他们都怪我,说我又害了她,我真的没听见,也没看见,对不起!”
她陷入自责。
“你们都下去。”霍肆感觉到她的压力,喊退他们。
“是慕总让我们看着姜小姐。”
他们也无法交代,有些犹豫。
霍肆道:“我会看着她,我先带她走了,南舟要是问起,就让他来找我!”
霍肆把姜惜之拉起来。
姜惜之躲在他身后,才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
被他带离这个地方,宛若逃离了一个牢笼。
霍肆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坐在沙发上,又递给她一杯热水。
姜惜之狼吞虎咽的喝下,平静了不少。
可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会害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面对不了这个让她悔恨一生的画面。
霍肆见她身上有几块通红的地方,像是被人打的:“受委屈了?”
姜惜之垂着眸,都遮住:“刚才麻烦你了,霍医生。”
霍肆给她涂上药膏:“不麻烦,不要自责,你没有错,就不必自责。”
听着他安慰的话,姜惜之热泪盈眶,极少的人会相信她。
“你相信我真的没听到,也没看到吗?”姜惜之问。
霍肆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撒谎。”
这时,门被推开了。
慕南舟的身影走进办公室,他面色冷漠,疏离,每次都是强大的戾气在脸上,谁看到他都会有很大的压力。
姜惜之也不例外,尽管他让她不要再怕他。
可每次他如此,都会让她害怕。
她往后退,不想看到他,拿霍肆做人形立牌。
慕南舟见她这么动作,慢步走过来,眯着眼问:“现在是开始逃避了?”
他越走越近,姜惜之不安的情绪上涌,苍白无力的说:“不是我害的,不要再送我去坐牢了。”